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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達】
香港獨立製片界近年最風格獨具的導演雲翔,繼評價兩極的《永久居留》之後,以新片《安非他命》交出了他「極限三部曲」的第二部,大膽地透過世俗所不容的毒品,來探索一種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愛情。
除去首部並非真正雲翔創意作品的「無野之城」,從《永久居留》到《安非他命》僅僅兩部片子,已經明確形塑出雲翔個人的電影風格與創作模式:精心設計且寓意強烈易懂的片名與符號(例如斷橋與毒品)、前後呼應對照的劇情結構、一富一貧的兩名男主角,其中一個是已能坦然面對自己性向的同志,另一個則是仍在對同性之愛抗拒摸索的異性戀。其中縱橫商場的那個富有的同性戀(雲翔本身生命經驗的投射),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擁有樓中樓的豪宅,拉風的敞篷跑車,家裡屋頂還有可俯看夜景的三溫暖以及露天按摩浴池,當然最不可或缺的則是:走精品路線且非常具有現代感的浴室。
大量裸體視覺元素
看過雲翔作品的觀眾應該都已經很清楚,雲翔的片中總有大量理直氣壯的男性裸體,並不時以慢動作延長這些視覺饗宴,兩名俊男在海邊或泳池一定會互相打鬧,也將在共浴時無法按捺地以饑渴的眼光探索對方的身體。這些元素固然可以成為一個導演輕易被辨識的路數,卻未必能幫助一部電影把故事講好。而在雲翔的「極限三部曲」達到中間點的此時,他的這些招牌究竟應如何運用,才能成為跨向極限的工具,而不致反倒成為自我束縛的極限,成了他的電影能否更上一層樓的重要關鍵。
在《安非他命》中,白梓軒與彭冠期這兩個男主角迥異的外型,其實並不算特別登對,這當然可以用來反映兩人在階級與觀念上的天壤之別,但也因此需要更多的交代經營,才能讓兩人的墜入感情具有說服力。在這方面,兩人從相識到裸裎同床共枕之間的鋪陳是稍嫌不足的,兩位演員略顯稚嫩的表演,也無助於引導觀眾進入他們的心情掙扎。但幸好前後兩次兩人分別從夢中驚醒後跑到浴室的巧妙安排,不僅藉由夢境呈現角色內心對對方的猜疑恐懼,也形成拉近彼此解開心結的重要關鍵,成為雲翔作品裡讓主角脫得最自然、最必須也最不矯揉造作的難得例子。
雲翔的前作《永久居留》因部分技術較為粗糙,而讓影片質感大打折扣,因此他這次痛定思痛,用心在配樂、攝影、剪接等方面追求升級,的確讓成品少了些過去讓人尷尬的業餘色彩,也可以更加輔助他這些雖非專業但用心投入的演員。但畢竟以雲翔有限的拍片經驗,偏偏又愛打造非常難拍的超寫實奇想,部分橋段在執行層面上仍難免出現眼高手低的落差。此外《安非他命》中多處頻頻硬生生插入的跳躍剪接,雖然明顯看出是導演的刻意設計,但仍因時機與方式未必拿捏得當,而反倒可能讓人困惑分心,畢竟不是每個觀眾都有機會看第二或第三次,來理解導演在這些細節設計上的用心良苦。
極度浪漫從不妥協
僅管仍在摸索進步,但雲翔作為作者路線的電影導演,他最令人願意期待且不斷堅持的,仍是那極度浪漫化且從不妥協的感情觀,就像在斷橋上往水泥地高空彈跳,那種忘卻危險不顧後果的縱身一躍,正說明了他所創造的人物對於感情的義無反顧。對於這樣的導演與他所追求的感情題材,企圖討好群眾的安全路線是沒有意義的。
雲翔以他那種「大不了沒有明天」的創作心情,其實應該還可以玩得更野、走得更遠,但在追求「極限」之路上,在自成一格的概念之外,所需要的仍是在說故事、影像與人物上更精益求精的琢磨。當心中所想的與真正落實的終於能夠相互契合時,也許也就是人生境遇與電影創作間的斷橋終於連接的時刻。
新聞來源:2010/8/15中國時報http://tol.chinatimes.com/CT_NS/CTContent.aspx?nsrc=B&ndate=20100815&nfno=N0610.001&nsno=2&nkeyword=%a6P%a7%d3&SearchArgs=Keyword%3d%a6P%a7%d3%26Attr%3d%26Src%3d7%26DateFrom%3d20100717%26DateTo%3d20100815%26ShowStyle%3d2%26PageNo%3d1%26ItemsPerPage%3d10&App=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