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話題進入課堂
Daniele Mariani/ 瑞士資訊swissinfo.ch (譯自意大利語:薛偉中)
在瑞士的學校裡,性取向和同性戀恐懼症(homophobia,簡稱恐同症)常常是禁忌話題。然而,這個問題不容輕視:舉例來說,相對於異性戀的同齡人,同性戀青少年試圖自殺的比例也更高。
一個女孩告訴同學們:“第一次聽人說到同性戀的時候,我還小。那次叔叔帶了個男子來參加家庭聚會。”另一個學生說:“我那時差不多10歲,在班里和同學們談起了這個話題。”然而,一個在非洲國家長大的年青人講訴的事情卻讓大家唏噓不已:“13歲的時候,我曾目睹過人們用私刑處死了一個同性戀者,人們說他「身上有鬼附體」。”
5月末的一個下午,在伯爾尼州聖提彌(St. Imier) 職業教育中心社會醫務人員的課堂上,大家談起同性戀和同性戀恐懼症。帕斯卡爾·莫瑞亞-熱努(Pascal Morier-Genoud)和學生們討論得很活躍,這些學生大部分為17-18歲。 10年來,莫瑞亞-熱努一直從事於該題材的學校教育工作。這次,和他同來的還有一個男同性戀者。
“人們刻意渲染恐同,卻根本不想花心思去了解同性戀,性取向的問題會伴隨人一生。因此,該話題已經引起學校的重視,這很必要。”莫瑞亞-熱努指出。
2000年瑞士法語區的最後一次同性戀研究顯示:4個青年同性戀者中就有1個企圖自殺過。那麼,學校的重視就更顯其必要。這個數據在其他國家進行的調查中也得以證實。
因“不同”而受歧視
為了改變這種現狀,學校環境尤為重要。就此,瑞士同性戀組織-粉十字(Pink Cross)-的負責人艾麗西亞·帕海勒(Alicia Parel)強調說:“在學校裡,如果被人視為異類,就常常會遭受身體或言語上的暴力,這不僅涉及到同性戀者,也涉及異性戀者,只要被視作異類就夠了。這種不被認同的感覺會導致壓力和苦惱,作為成年人,我們的作用就是保護兒童。”
莫瑞亞-熱努走入課堂的目的就是打破對同性戀的傳統看法、突破這個依然是禁忌的題材。而且不要忘記,每個班級裡都有可能有被同性同學所吸引的男生或女生,他們可能會自問自己的性取向,可能還沒有找到答案。
“同性戀們對性很放肆,是真的麼?同性戀等於戀童癖嗎?在一對同性伴侶中,總有一個當女性,另一個當男性麼?…”莫瑞亞-熱努常常面對這類提問。
“不,性和性取向根本無關;同性戀等於戀童癖的說法也不對,不應該將同性戀和戀童癖混為一談,比如,10個戀童癖中就有9個是異性戀,你們知道麼? ”
莫瑞亞-熱努也試圖讓人們理解,生活中,一個性取向不同的人會遇到什麼苦惱:“試想在一個公司工作意味著什麼,和同事們一起被邀請參加個聚會,同事們對你說:「啊,下一次把你的女朋友也帶來吧。」4-5次之後你都沒有帶,人們就會開玩笑的問:「你是同性戀吧?」初次承認自己是同性戀很難,然而永無止境的不斷重複就更難。那就換個工作吧。如果每次都要如此應對異性戀的新同事們,你們會怎麼辦?”
談虎色變
然而,在學校裡談論這些話題還很難。 “我只是和學校義務教育最後2年的學生們(15-16歲)交流過,而且只有在老師的要求下,我才會談,”莫瑞亞-熱努指出。
有時,學校領導們害怕家長們投訴:學校談論的同性戀話題會影響孩子;此外,性方面的問題也應該由家庭解決,這個想法還根深蒂固。就在前幾個月,人們還強烈反對一個性教育計劃,該計劃原定於2014年在瑞士德語區各州的學校裡實行。
“只要人們對於同性戀話題談虎色變;只要人們還相信同性戀是神秘病毒傳播的一種疾病,什麼問題都不會得到解決,”艾麗西亞·帕海勒指出,“性取向不可以選擇,同性戀更沒有選擇,正如人們不能選擇自己眼睛的顏色和膚色一樣,個性都是天生的,不是後天獲得的。”
差別不止一種
為了避免無果的論爭,一條途徑就是不要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恐同症上。
“日內瓦州和沃州都聘請了關於性取向和恐同症方面的專家,他們的責任之一就是為教師們制定教育計劃,”粉十字組織的新負責人指出,“這個教育計劃的優勢在於它涉及到各種形式的差異:體態過胖、身材瘦長等等。這一切都會使年輕人的學校生活變得十分艱難。”
“只是將注意力集中於恐同症沒有任何意義,”艾麗西亞·帕海勒補充說,“我們需要一個更廣泛而靈活的視角來面對差異問題。為什麼要撇開那些在某一方面與眾不同的孩子呢?這些孩子也需要支持。”
文章出處:http://www.swissinfo.ch/chi/detail/content.html?cid=32894028
“12歲時,我感覺自己是個怪物”
Daniele Mariani/瑞士資訊swissinfo.ch (譯自意大利語:薛偉中)
近幾年在瑞士,社會對於同性戀的態度變得比過去寬容多了。儘管如此,發覺並接受自己的同性戀傾向,對於大部分青年人來說,仍是一個艱辛的過程,這是來自他們中間一員的心聲。
“如今,人們常常說,瑞士沒有恐同症的問題,同性戀的生活也很容易,但是事實卻相反。簡單地說,試試和一個同性朋友在城市手拉手地散步,你們感覺到人們的目光了嗎?!”
5月末的一個下午,在位於伯爾尼州汝拉(Jura)地區的聖提彌(St. Imier)職業教育中心,Hakim(化名)向這所學校社會保健專業的學生們講述了他的經歷。
Hakim還不滿16歲,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用詞嚴謹,語速很快。他來這不是為了“皈依”,而是向大家講訴自己的親身經歷,只是因為“如果在他年少時,要是班上能有人來像他一樣講述自己的故事,他會非常欣賞。” Hakim是一些人定義為“同志”,“玻璃”,“斷背”…的一名同性戀者,為了貶低那些社會非主流的人,在發明詞彙方面,人類尤其變得羅嗦起來。
“你不覺得丟人嗎?”
出生在中東的一個國家,7歲的時候,Hakim來到了瑞士。大約10-11歲的時候,他開始對自己的性取向不斷自問。 “我的同伴們開始交女朋友,我也想像他們一樣,但是,很快我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那時,我還不太懂,也從來沒有人對我講過同性戀的事。差不多12歲時,我真的感到很痛苦,感覺自己是個怪物,那時我認為自己是個戀童癖。”
13歲是他人生一個決定性的轉折點。一次聽音樂會時,一位女性朋友讓他看那個漂亮的女歌手,他回答說那個男音樂家也不錯。 “「你弟弟知道嗎?」她問我,「知道什麼?」我回答,「嗯,你是個同性戀啊。」然後她開始給我解釋同性戀是怎麼回事,她對我說,她喜歡女孩子,很多人像我們這樣,這沒什麼應該感到羞恥的。慢慢地,我意識到自己不是個怪物,過了一兩個月,我開始和朋友們談起這事。”
很快,整個學校都知道了,各種各樣的議論接踵而來,你不覺得丟人嗎?你跟家人說過嗎?
多虧了那些護著他的好朋友們,尤其是女性朋友們,Hakim一直堅持著。過了一年左右,差不多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Hakim一直沒完沒了的強調一件事:如果說「公開承認」很難,那麼「被自己接受」的階段就更難,或者說,接受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更難。
“我很倔強,所以沒有感到太痛苦。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問題不是別人的冷嘲熱諷或者身體侵犯,而是內心存在的同性戀恐懼。一再聽人不斷地重複「討人嫌的同志」,自己也開始真的相信自己就是這樣讓人噁心。企圖自殺的年青人中1/4和性取向有關,這絕非偶然。”
讓時間解決問題
在信仰伊斯蘭教的家中,事情的發展也大同小異。 “當我告訴母親的時候,我害怕她會癲癇病發作。她卻對我說,她會像從前一樣愛我,讓我不要擔心,因為這只是青春期的一個階段。”他的姐妹們對此也沒大題小做,兩個兄弟中的一個卻表現的迥然不同,“他威脅我,有時以死相挾。”他平靜地指出。
差不多15歲時,母親第一次看到他在街上和男朋友接吻,“這讓她感到震驚,她終於意識到,這不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那麼簡單,我簡直有點瘋了,我從家裡逃了出來,並做了蠢事。”與此同時,情形慢慢好轉。母親見到了他的同伴,“當我第一次對家人敞開心扉時,我希望他們會對我說,「沒有問題,」一切都將和從前一樣。但是我想這是永遠都不可能發生的,家人也需要時間來慢慢接受。”
談到父親的態度,Hakim的雙眼露出了憂傷。兩年前,他的父親回到了中東生活,他對兒子的同性戀傾向一無所知。 “我的計劃是今年夏天去看他,也許會是最後一次吧,因為遲早他會知道的,那麼我就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了,我很清楚,他一輩子都不會接受這個事實。 ”
抗爭
還有另一個重要因素:在他父親生活的那個國家—出於謹慎,我們不具體指出哪個國家—同性戀者會受到懲罰,可能最高會被判處10年監禁。 “事實上,我生活在瑞士,總的來說還不錯,像在伊朗那樣的國家,同性戀者甚至會被處以死刑。”當回憶起世界上很多地區同性戀者的悲傷命運時,Hakim強調說。
正是LGBT(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向戀和變性人的首字母縮寫)群體不斷受到人們的歧視,以及恐同症在學校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這一切促使Hakim走上了抗爭的道路。最近,他和洛桑青年理事會的成員們一起,策劃了一次關於恐同症的展覽,由於取得的成功,該展覽也將陸續在其他城市展出。
“我所受的教育是關於司法和平等,”他對我們說,“我對歧視很敏感,我年青,是個理想主義者,充滿了夢想,我會繼續抗爭,直到實現我的夢想。”
文章出處:http://www.swissinfo.ch/chi/detail/content.html?cid=33048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