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20

【台灣、國際/宗教裡的同志】141217 蘋果日報:世人皆是罪人,但同志不是罪犯/141217 TVBS:14歲少女公園輕生 只因害怕出櫃

爽歪歪評論:在同志平權、爭取婚姻的路上,護家盟等極端保守的宗教組織,目前是最大阻力。而身為天主教或基督教徒的同志們,在不同教會與教義的詮釋之下,常常在洗心情的三溫暖,如履薄冰、遭受不少煎熬與挑戰。這些同志教徒們,需要更多社群的關心與支持,但願也有更多直同志教友願意挺身而出,共同捍衛友善同志的氛圍,讓這些悲劇不再發生。消極的不作為,正是充滿歧視環境裡的幫兇。

世人皆是罪人,但同志不是罪犯

2014年12月17日12:15
作者:簡靖航(同志天主教教友)

最近網路上傳出一份公文,指出天主教等團體因擔心同性戀者會在聖誕節時,進入彌撒典禮並「干擾」教會活動,因此希望警方能在當日加強巡邏戒備,以阻止同志團體圖謀的「衝突」。

身為一個出櫃且受洗將近十年的教友,這個公文令我受傷,生氣且恐懼。我想像,我一如往常地,參與一個對我的信仰而言極為重要的活動,卻必須懷抱著擔憂,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彷彿我現身就成為了罪犯、我沉默就是抗議、我發言就是褻瀆,於是我必須隱藏我內心任何的喜悅與熱情,因為那些都是被警察監控的「炸彈」。

自從今年年初的主教牧函,教會內刊物對於同志團體的口誅筆伐未曾少過,但很可惜,這些刀劍從來就不插在同志團體身上,而是刀刀劍劍的砍在教會內的同志朋友身上。這些年,教會內的同志朋友逃的逃、傷的傷,有的人不再進教堂、不想聽到那些暗指同性戀者是破壞婚姻體制的禱詞、不想要聽到那些把同性戀者形容成破壞社會安定和諧者的言論。

我自己本身參加天主教基督生活團多年,服務過批踢踢天主教版四年多,發現這一年多來,台灣社會經歷了許多傷痛,正需要充滿愛德的宗教力量安定人心,但顯然教會的「幸福家庭年」不關心年輕人面對高房價的痛苦、不願正視資本家用無薪假和不合理的責任制,讓年輕的爸媽沒有時間陪伴孩子的困境,面對這一切,都只要用「邪惡的同性戀文化價值觀荼毒我們的下一代」,就可以不需要去面對越來越少年輕人上教堂、神職人員越來越少、人們的心靈不平靜安穩等問題,彷彿一切問題都是萬惡的同性戀者破壞異性戀婚姻價值的錯。

同志團體的價值觀和想法或許和教會不同,但那應該透過理性溝通、以及天主賜與我們的愛和智慧去互相理解。但這紙請警方加強「安全維護」的公文,顯示出教會高層反對的已經不再是所謂的同性婚姻等價值觀,而是打從根本否定同性戀者、甚至同性戀教友的存在。

作為一個出櫃且長期和神師談話的教友,教會內有關反對同性婚姻的理由、反對同性性行為的教理,我想我已經比多數教友都還清楚,但之所以我還願意繼續參加教會團體,願意承認自己的教友身分,從來就不是什麼「緘默抗議」,而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諒這個教會對我所做的一切」。

如果有任何同志團體願意參與教會的聖誕夜並且保持緘默,那又為什麼不能因著基督的愛,所以我們一起試著互相包容?為什麼你們想事情的角度,從來就只是同志朋友就是要來「破壞」我們的和諧?在教會高層的眼中,從來就只有保持緘默的仇敵,沒有保持緘默的朋友。

聖誕夜將至,我今年會「一如以往」地去參加聖誕夜彌撒,並且這次我會「坐稍微前面一點」,你們可以叫警察把我請出去,但倘若如此,我將會明白,在你們叫警察把我請出去的同時,這間教堂沒有耶穌基督,因為凱撒歸凱撒,上主的歸上主,基督不會誕生在一個凱撒軍隊進駐施暴的地方。

原文網址 http://www.appledaily.com.tw/realtimenews/article/new/20141217/525624/

14歲少女公園輕生 只因害怕出櫃

TVBS – 2014年12月17日 下午6:01

(網路新聞中心/臺孝婷)英國一名14歲少女伊莉莎白(Elisabeth Lowe)被發現在公園上吊自盡,只因不敢告訴基督徒的父母自己可能是同志;但伊莉莎白的父親接受採訪時難過的說:「不意外女兒只愛女生,如果她早點跟我們說,我們會接受並給予她愛。」

伊莉莎白輕生前1個月,曾向朋友坦白自己是女同志,只因為害怕告訴父母自己喜歡女生,並認為自己的性向違背了信仰,沒想到她最後真的跑到公園裡上吊輕生。

面對採訪,伊莉莎白的爸爸難過的表示,女兒當初真的不應該擔心,對於她是同志家人都不意外,若她真的向他們出櫃,絕對不會吝嗇給予她支持與關懷,「她平常看起來就像是一般快樂的小孩,只是比較男孩子氣,甚至比其他的男孩更像男生,所以我們一點都不訝異她喜歡的是女生。」

原文網址 http://bit.ly/1zfzGFJ

2013-11-06

【高雄/藝文】131109~10 2013衛武營玩劇節:《我的妻子就是我》─同黨劇團

2013衛武營玩劇節-《我的妻子就是我》─同黨劇團

2011牯嶺街五場一票難求
2012華山藝術生活節場場爆滿
我的妻子就是我 三度加演!!

她 活出他自己
前東德最感人傳奇故事
我的妻子就是我 I Am My Own Wife
榮獲美國東尼獎 普立茲獎 雙料最佳劇本

四十個邱安忱 分飾四十個角色
旅法歸國導演 謝東寧 精密組織 誠心打造
您一生不可錯過的 劇場演員實力大挑戰
您必須在場的 人性赤裸溫馨告白
她 改變了你我的世界

1109玩劇節-同黨劇團大圖

【演出介紹】
1993年,劇作家道格˙萊特到德國訪問劇中真實人物Charlotte von Mahlsdorf,並根據這位傳奇的跨性人,生命經歷的故事發展成一個跨越時空、跨越性別、跨國籍的劇作。

【我的妻子就是我】故事橫跨60年,從1930年代Charlotte的童年、1961年柏林圍牆興建,乃至1989年後柏林圍牆的倒塌。透過主人翁的雙眼,使觀眾回顧德國命運多舛的近代史。

【主要參與人員】
編劇︰Doug Wright (美國)
導演︰謝東寧
演員︰邱安忱
燈光設計︰邱品學
舞台設計︰林仕倫
音樂設計︰蔣韜
服裝設計︰阿咪、洪靜珊
動作設計:金崇廉
舞台監督:官家如
排練助理︰方岫嵐
文宣設計暨攝影︰劉人豪
德文指導︰Chris Merkelbach
文本翻譯:Ann Chang、陳佳穗
行政企劃:蘇昱綸
宣傳 行銷 :顏若涵、黃俐嘉

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官方介紹:http://www.wac.gov.tw/homestyle.php?styl=02&strlink=ActivityDetail02&lit_id=710
售票網址:http://www.artsticket.com.tw/CKSCC2005/Product/Product00/ProductsDetailsPage.aspx?ProductId=oK4bYlG1Gfzd352pCuAJTw

2013-10-31

【觀點/愛滋人權】130916 林宜慧:﹤感染者教我的事 ﹥感染者回診流程之黑色幽默版

2013年9月16日 台灣立報﹤感染者教我的事 ﹥專欄

作者:林宜慧

話說,愛滋感染者,不論有沒有在服藥,都要固定回診,差別只在,有在服藥的,每3個月要回診1次,不用服藥的,至少每半年要回診1次。

回診,要到所謂的「愛滋病指定醫院」,這些醫院不是專門只看愛滋的獨立醫院,而是這些醫院的特定科別,醫護人員有能力看愛滋,目前以「感染科」為最主要;大部分民眾所熟悉的大醫院,大抵都有加入指定醫院的行列,例如:台大醫院、馬偕醫院等等。

我常常有機會聽感染者聊他們回診的經驗,也有親身陪伴的經驗。我發現,「回診」雖然週而復始不會終止,但多數的感染者並不會因為「很有經驗了就能放鬆心情」,反而是建立起一套標準回診流程,每次要回診就重演一遍,其中頗有些學問,很值得跟大家分享分享。

首先,回診當天早上起床後,除非要上班,否則,注意衣著打扮,以「樸素不起眼」為原則,配上一頂帽子,帶一個不要太小的包包,然後可以出門。

到醫院前面,拿出口罩戴上(不必在路上就戴),進到感染科等待叫號。

這時候,最重要的是,趕快拿出智慧型手機,開始做自己的事;這個動作非常重要,既可以避免等待無聊,又可以不必與其他人四目相接,也讓自己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注意注意,如果看到疑似認識的人,不可主動去打招呼,這是最高指導原則。

看診完後,趕快去醫院的附設藥局領藥,先看一眼領藥號,如果還有一段時間,先到別的地方晃晃,隔一陣子再回來;領完藥後,注意注意,第二個重點來了,找一個比較沒有人的垃圾桶,把藥袋紙面撕碎、瓶罐包裝拆開立即丟掉,如果找不到沒有人的垃圾桶,就去洗手間處理。然後不要逗留,立即離開醫院,回診完成(口罩可以拿掉了)!

大部分看愛滋的醫師護理師個管師,對感染者都親切友善,只不過,門診房內的友善,很難擴散到門外,而門外的世界,才是感染者要每日面對的。

這篇有點搞笑、有點心酸、卻實實在在不造假的「標準回診流程」,赤裸裸的告訴你,不論是內在或外在的,愛滋污名確實是存在的,而且不曾消除。

(作者為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秘書長)

文章出處:http://www.lihpao.com/?action-viewnews-itemid-133346

台灣立報新專欄介紹:感染者教我的事

台灣社會與愛滋病毒共存邁入第28年,感染人數超過2萬5千人。

在愛滋的領域內,有專責的主管機關、有專法、有特定政策、有指定醫院、有民間團體專門協助,在這個具體而微的小社會,感染者很少自願現身,社會大眾也不太願意主動靠近,明明在同一個社會共存,卻彷彿是兩個獨立運作的宇宙。

「感染者教我的事」由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多位資深工作者共同執筆,隔週2陪你穿梭「那個」宇宙,拉近兩個空間其實只存在想像中的距離。

愛滋權促會官網【感染者教我的事】專欄介紹與文章一覽表
http://www.praatw.org/right_2_cont.asp?id=379

2013-08-06

【觀點/愛滋人權】130805張正學:〈感染者教我的事〉健康的才可以在一起?!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爽歪歪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2013年8月5日台灣立報

作者:張正學

「 我的男朋友要我和他一起去驗愛滋,他說我們如果都是健康的,就可以放心的在一起,我現在該怎麼辦?」

電話那頭,焦慮的小楊正躊躇著該不該跟男朋友告知自己是感染者的身分?該不該一起進到醫院去篩檢愛滋?該不該拿著篩檢後陽性的檢驗報告給男友看?如果男友檢驗出來是陽性,到底是他傳給男友的,還是男友本來就是感染者,但自己不知道呢!?如果男友知道是感染者後,會不會選擇分手,會不會採取法律途徑告他蓄意傳染呢?

有一些人主張,感染者只能和感染者在一起,「避免病毒再傳播出去」。

在感染者的聚會裡,每當談到交友或親密關係,總是會有人說:「我只找跟我一樣的人,和『不是感染者』交往太痛苦了。」

我會追問:「痛苦的原因是什麼?」

答案通常會是以下的幾個故事:「我不知道什麼時間點要告知對方自己有感染的事,說了又怕對方離開我,或者是要負擔法律責任,與其這樣,還是算了。」「上次我男友看著電視播愛滋新聞時,指著電視上的那個人說好可惡,我就不敢跟他提我有愛滋了。」「我在他心目中是很完美的,會不會因為愛滋這件事情,就突然什麼都不是了。」「講了愛滋後,他還願意跟我發生關係嗎?」仔細想想,當有愛滋這件事情,成為交往認識發展的首要條件,或在交往過程中必須時時擔憂時,其實是很沉重的。

在我們的觀念裡,總被灌輸著「健康」是重要的,於是找到一份新工作、在結婚前,都會希望能夠做一次健康檢查,健保對於年紀達40歲以上的成年人,提供每3年1次免費的預防保健服務。

這些檢查都是為了瞭解自身狀況,以便做出「治療改善或保持良好習慣」的建議。

但,試著想想,如果檢驗出來的結果是愛滋陽性,我們擔心的,根本不僅僅只是如何治療,而是跟小楊一樣,充滿著對於人際與情感上的焦慮,這些焦慮,雖是台灣社會對愛滋害怕恐懼的反映,但凝焦在感染者個人身上,就是由感染者個人承擔、個人面對。

我在想,能不能有一天,「我有愛滋」這件事,不再充滿隱晦與禁忌,感染者有選擇說與不說的相對權利,而當說出口的當下,是一種心平氣和的告知,而不是分崩離析的開始。

這個可能,何時會達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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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社工)

台灣立報新專欄介紹:感染者教我的事

台灣社會與愛滋病毒共存邁入第28年,感染人數超過2萬5千人。

在愛滋的領域內,有專責的主管機關、有專法、有特定政策、有指定醫院、有民間團體專門協助,在這個具體而微的小社會,感染者很少自願現身,社會大眾也不太願意主動靠近,明明在同一個社會共存,卻彷彿是兩個獨立運作的宇宙。

「感染者教我的事」由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多位資深工作者共同執筆,隔週2陪你穿梭「那個」宇宙,拉近兩個空間其實只存在想像中的距離。

原文出處:台灣立報 http://www.lihpao.com/?action-viewnews-itemid-132060

愛滋權促會官網【感染者教我的事】專欄介紹與文章一覽表
http://www.praatw.org/right_2_cont.asp?id=379

2013-05-27

【觀點/污名的歷史】130201號外雜誌:吳易叡 > 一個前醫生的非病人誌:同性戀去病化四十年後

【爽歪歪網站推薦】
本文細數了台灣過去40年以來,LGBT同志被病理化、污名化的歷史,以及青少年同志不被看見的處境,對應到近年同志運動興起、保守教會阻擋同志教育的現況,在完整的污名歷史回顧中,作者也以醫師工作的經驗對精神醫療提出反思。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爽歪歪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一個前醫生的非病人誌
同性戀去病化四十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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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吳易叡(香港大學醫學人文研究中心博士後研究員、曾任精神科醫師、牛津大學衛康醫學史研究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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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民權法案制定了將近十年的美國,開始規定精神病院裡工作病患的薪資。那年,一場中東戰爭引起的石油危機,讓恐慌瀰漫了整個西半球開發國家的街巷。精神失序不再是機構中收容人的專屬肖像。那年,精神病患與正常人之間的界線逐漸模糊。平克佛洛伊德在《黑暗面的》專輯裡唱著:「很難解釋為什麼你瘋了,就算你沒有瘋。」

那年,同性戀從精神疾病診斷分類與統計手冊(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簡稱DSM)裡剔除,標幟了美國精神醫學界和公民運動共同改變「科學事實」的一道重要里程碑。

然而七年代的台灣對同志而言,並不美好。

退出聯合國後的台灣在政治上開始回歸現實,文化上開啟了鄉土文學論戰,媒體也上開始出現有關同志的本土論述。白先勇《孽子》筆下新公園裡的青春鳥,在媒體報導中其實是「性變態」。 一九七三年三月一日,聯合報《薇薇夫人》專欄討論了剛被逮補的張漢強:

「前天談到的性變態集團,[…]他們曾在新公園遭遇到幾個人一小組,看到單身的男孩,就有人來搭訕。如果一時好奇心,很可能就中了陷阱。再想脫離是很難的,因此『張漢強』的問題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有『斷袖之癖』的男性,也不是新鮮事了,但竟然發展成集團,可以說是形成了社會問題。」「我們的社會迫切地需要心理醫師,不是屬於精神科的,讓心裡有「疙瘩」的人能找專家談談,免得走向不正常發洩的路途,害別人也害自己。」

對同志一頭霧水的台灣社會,一廂情願地把同志的解釋權交付給「心理專家」,但當時的精神醫學界,就算醫生們也是人手一本DSM,對同志也是一知半解。
所謂專家意見,往往只是一家之言。

例如:八年代文榮光醫師從美國受訓回國,針對「性議題」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文榮光和陳珠璋連續三年蒐集台大精神科求診病患被歸類為同性戀「患者」的病歷,觀察「同性戀引起」的各種症狀,推測它們的成因,並寫成了台灣第一例有關同性戀的精神醫學報告。

這篇大量引用金賽一九四八年出版的性學報告的論文,把觀察對象區分為「潛伏性同性戀」、「境遇性同性戀」、「女性化完全同性戀」和「高度男性化完全同性戀」。他們既是同性戀,也是求診的精神疾病患者。弔詭的是,雖然研究目的為調查同性戀引起的各種症狀,卻也包含了「同性戀成因」的討論。

年代初期,《金賽性學報告》直接影響、或間接促成了美國心理學和精神醫學界關於同性戀是疾病與否的辯論。但在台灣似乎起不了這樣的作用。同性戀在已被想當然爾置放在一個生態位階上。

經濟狂飆的年代,以都會為主的基督教福音運動勢如破竹地「復興」。熟悉或領略過這股風氣的台灣人應該對社會學家彭懷真《同性戀、自殺、精神病》這本書不陌生。這本書的寫作目的,當然是藉此希冀一個「理性」、「健康」的社會。寫到同性戀,彭懷真大量引述文榮光對同性戀的描述,也說這本書廣泛徵詢精神醫學界的意見。

同性戀和自殺、精神病一樣,在同一個時期浮現為社會沈重的沈痾,於是一起被框起來談。哲學家Ian Hacking說的,動態的名目論(dynamic nominalism),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雙雙倒臥在一氧化碳中的北一女資優生,加深了人們對社會邊緣「物種」的刻板印象。在被精英升學主義蠱惑的台灣社會,許多人就像北一女校長一樣選擇別過臉去:「我們學校裡沒有同性戀。」

民歌手莊祖宜這樣唱著:「沒有誰認真地替他們說話,沒有誰認真地為他們解答。」直到葉永誌,一個帶有女性氣質的國中少年倒臥在血泊中,被罷凌致死。

被賦予厚望的專家,卻往往是被動的。把專家(expert)拆成兩個字:「X」和「spurt」,意思就是壓力下擠出的未知水滴(unknown drip under pressure)。他們一再被迫對社會案件表態,代表的是他們也只能窺豹一斑的科學真相。

一九九三年,高雄陸軍八○二醫院在一年之內發現十多名同志軍人,並因此辦理停役。那時的台灣軍方認為同性戀會導致愛滋病在軍隊中蔓延。因此國防部規定,只要役男體檢時出具公立醫院精神科醫生的證明,並經過軍醫院複檢證明為同性戀者,可以「性心理變態」判為丁等體位而免役。

台灣的精神醫學界開始「認識」同志,實際上是隨著性別人權工作者、同志團體的逐漸現身,和社會氛圍的逐漸開放。醫界、學術界、政府單位和公民代表的持續互動,才讓醫生的被動的參與開始轉化為主動支持。

一九九二年,台北陽明醫院周勵志醫生帶領的同志成長團體是第一樁精神醫學在同志議題上的積極作為。透過醫療人員的引導,同志們每週定期聚會,談生活話題,也談時事。三年後,演變為拓展團體的小北同志社開始到電台、酒吧進行有關同志知識的宣導。

當然,醫界對於同志的態度要整個轉換,還嫌太早。和一九六年代開始活動的美國非異性戀醫護社團比起來,父權的台灣醫界依然無法提供醫護人員結社、發出集體聲明的條件。一直到最近十年,身為同志或支持同志的醫護人員,才開始著手研究照護者的態度分析,檢討異性戀主義、同性戀恐懼對精神醫療產生的傷害。

去年三月,由性別團體、直/同志醫護人員和精神醫學界自主發起的「當我們同在異起」研討會,首度檢討了在台灣,同志與精神醫學半世紀來糾葛的關係。而其實促成這波檢討聲浪的其中一道導火線,竟然是年初,是否要將性別平等教育納入中小學課綱的爭議。

四十年了,同性戀在DSM當中已經不是一個病。但在台灣社會中一直都是。

狂飆的冷戰後期,台灣身為一個國際孤兒,社會快速變遷,新價值不斷衝撞著國家安全的現實條件底下,在訴諸「民族復興」、「救亡圖存」的台灣,以道德、健全社會為訴求的保守勢力,找到了見縫插針的絕佳機會,發揮他們的論述。

以父權異性戀為骨幹的家庭價值正在鞏固,香火不能斷;經濟奇蹟正在發生。從農業到工業,馳速轉型的生產線裡看不見同性戀;福音的疾風烈火要在此地復興,要拯救世道。同性戀怎麼可以不是一種病呢?

反過來看精神醫學,從十八世紀末到二十一世紀初,從大監禁到神經傳導物質理論,它在社會中的功能、操作的方式沒有一刻不在變動。但是在台灣,或同為西方醫學「後進者」的華人世界,它很可能只是知識精英安身的傳統選擇,知識或在一個醫生立業後自此停滯。

但在瞬息萬變的台灣社會,他們面臨的挑戰比歐美更灼熱。除了兼顧專業、中立、客觀性之外,更大的任務是符合市場的需求和服務使用者的觀感。除了醫學新知的更新與傳遞之外,還必須給予逐漸開放的社會某種程度的再保證;他們肩負了對於一個未知領域被迫投予想像、詮釋和解決手段的多重任務。

還泅泳於渾沌裡的科學,語言是彈性的,事實是片斷的。

有時候精神科醫生對大眾解釋「發展過程當中,有些同性、異性之間的親密行為並不是固著的」時候,許多時候很輕易而無奈地被轉述為「同性戀是可以預防的」。「再保證(reassurance)」被要求為「鐵口直斷」;「選擇題」變成了「是非題」。

記得學生時代跟診。進門的大學男生痛苦地對醫生說:「我發現對學長有莫名的好感。」「我好怕自己將來成為流浪漢、罪犯,再不然就是同性戀!」其實,他尋求認同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但醫生對他自己也沒把握的話題,也只能支吾地說:「先別擔心,你可能只是英雄情結的固著而已。」

這男大生已經二十多歲了呀!我好奇,他現在到底在哪裡?但我不敢去想。

因為我更無法忘記八年前,剛成為住院醫生的第二個月,某個晚上接到電話,話筒的遠端聲音如此氣弱卻鎮定,而被告知患憂鬱症的女同好友選擇結束生命時,身為一位新科專業人士的無力感與罪惡。直到如今離開醫學崗位之後,時時耳聞更多身為同志的醫護人員選擇了以更極端的方式離開。他們不只離開醫業,也離開了塵世。他們的離去,在如此固若金湯的結構裡,似乎是一種必然。

我常揶揄地想,希波克拉底誓言裡的「莫傷害」召喚的是誰?如果同性戀一直都沒有除病化那不更好?那將不會有模糊地帶,讓「何謂同志」如此難解的問句在調色盤上任意沾染人所好惡的顏色。那也將不會是一條道德命題,在社會上接受嚴厲的刀剮。在精神機構裡,至少還有溫飽,至少有救命的最後防線。

然而這是虛妄的。時代在前進,精神醫學也在前進。

國界瓦解了,各路同、異、跨性戀人如今可以在世界各地以不同姿勢放逐自己、暫時旅居,甚或建立自己的人生。但國家退場之後,市場便開起一連串的佔領計劃。DSM在改版中,這個與藥物開發商關係匪淺的診斷聖經,將如何主宰著我們的精神狀態甚至公民身分?則仍然無人能夠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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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article was published on the City Magazine (HowWhy) Issue 437. Feb. 2013
Posted 2nd February by Harry Yi-Jui Wu

文章出處:原刊載於香港號外雜誌2013年2月號「中港台同志運動專輯」
http://crookedtimberlands.blogspot.hk/2013/02/an-ex-doctors-note-on-non-patients-40.html

2013-03-08

【香港/同志立法】130306 星島日報:揚言諮詢公眾 同志團體轟「轉軚」

<p>星島日報報道 綜合報導 記者:張一華 2013/03/06<br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身兼行會召集人的平機會主席林煥光早已表明,對特首梁振英不會啟動性傾向歧視立法諮詢感失望,又多次重申自己支持政府諮詢立法,但候任平機會主席周一嶽昨日對性傾向歧視問題明顯較保守,形容會先作調查研究及適時做公眾諮詢,結果引起多個同志團體炮轟周一嶽「轉軚」,與平機會精神背道而馳。多個同志團體月中出席聯合國會議時,將點名提出周一嶽的轉軚言論,促聯合國關注。</p><p>周一嶽:本身是基督徒<br />  周一嶽昨指,他本身是基督徒,有不少同事、朋友有不同性取向亦沒有問題,他認為不應歧視不同性傾向人士,這亦不是病態,他是抱開放態度面對。但對於目前是否要即時啟動立法程序,他表示很難答,歧視不同性傾向人士是不容許的,但他支持可就性傾向歧視問題做廣泛研究,並適時做公眾諮詢是否支持立法。<br />  他重申,香港難以迴避性傾向問題,他當主席後,會向政府提出若不即時展開立法諮詢,可進行數據調查及社會學上的研究。<br />  但多個同志團體對周一嶽說法極感不滿,「爭取性傾向歧視立法陣綫」發言人Tommy仔表示,對周一嶽回應感失望,因林煥光早已表態支持立法,周一嶽反要收集公眾意見是否支持立法,這正與平機會精神背道而馳,「平機會存在,不是去看看公眾有無需要才去爭取一個平等機會」。</p><p>期望貫徹林煥光作風<br />  陣綫更以周一嶽離任局長前高唱一曲《忘不了你》歌詞作諷刺,「周一嶽的說法,教同志們如何喜歡你?」陣綫本月十二日將派員出席聯合國日內瓦有關香港區審議會議,Tommy仔批評,聯合國已敦促香港盡快為性傾向歧視立法十四年,至今仍未有時間表,陣綫本已準備報告讚揚林煥光支持立法,但周一嶽說法明顯「轉軚」,他們將於提交聯合國報告內點名批評周一嶽言論,望聯合國關注。<br />  女同學社執行幹事曹文傑同批評,周一嶽若上任後仍只做調查,是浪費公帑、原地踏步,坊間已有多項民調,平機會日後應具體諮詢公眾立法方向、如何保障跨性別、同志權益等,他又讚揚林煥光一直很樂意出席同志團體的性傾向歧視論壇及聽意見,他期望周一嶽可貫徹林煥光作風,才是真正開放。</p><p>新聞出處:<a href=”http://hk.news.yahoo.com/%E6%8F%9A%E8%A8%80%E8%AB%AE%E8%A9%A2%E5%85%AC%E7%9C%BE-%E5%90%8C%E5%BF%97%E5%9C%98%E9%AB%94%E8%BD%9F-%E8%BD%89%E8%BB%9A-220430979.html”>http://hk.news.yahoo.com/%E6%8F%9A%E8%A8%80%E8%AB%AE%E8%A9%A2%E5%85%AC%E7%9C%BE-%E5%90%8C%E5%BF%97%E5%9C%98%E9%AB%94%E8%BD%9F-%E8%BD%89%E8%BB%9A-220430979.html</a></p><p>補充:</p><p>轉軚:廣東話習慣稱車胎為「軚」,轉軚即轉變方向,引申為轉變態度之意。</p>…

2013-02-04

【精選/影評】130204 天外飛來巴斯光年:彩虹保衛隊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爽歪歪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從沒有想過會看到在塞爾維亞搬演的《慾望熊市》,異中求同的友誼已無關同志運動而是人性,簡直像見中國內戰時期兩個胖軍閥突然發現自己都喜歡維尼而放下屠刀油然生惜,足念天地之悠悠,熊愴然而涕下。

本片以狂喜節奏吹一曲頂到肺的小號,描述巴爾幹半島如何藉互巴耳光排遣這世界男人勢必對幹的鄉愁。它亦點出民族的分裂何嘗不是恐同:恐懼大同。我們常期許把「政治正確」掛在嘴邊,國仇家恨是多麼荒謬硬蕊的政治,《彩虹保衛隊》卻能「浮滑」以加倍歡樂的肥皂(which is so gay),沒有更正確的比較下在鐵血的戰場搓出一片柔軟的新天地。

簡言之,這是一部賓漢級的熊片。共產戰熊都有把持哈囉凱蒂鑰匙圈完攻粉紅色公路電影的情操,於此太平盛世能欣其賞之的觀眾都是真男人。(吧。)

本文出處:【天外飛來巴斯光年】部落格
http://toysrus.pixnet.net/blog/post/28435301

2013-02-03

【精選/影評】130203聯合晚報:聞天祥 > 彩虹保衛隊 相煎何太急

影聞其詳/彩虹保衛隊 相煎何太急

去年此時,10位台灣導演風塵僕僕地飛往柏林出席《10+10》的國際首映,在忙碌的受訪活動中,王小棣導演還有辦法抽空去看電影。有天,在旅館準備集合的時候,幾個大塊頭從電梯走出來,她突然迎向前去跟他們講話,只見幾位「大哥」開心地笑了,然後她回頭告訴我們那是她看了很喜歡的一部片的演員。這部電影後來拿到觀眾票選最佳影片,就是《彩虹保衛隊》(The Parade)。

《彩虹保衛隊》來自塞爾維亞,是部同志電影。但如果期待它是那種讓某些觀眾一邊讚嘆俊美一面可惜愛男不愛女的帥哥主演,可會大失所望的。片中的同志,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但都不是天上謫仙,而是活生生的凡夫俗女,一如你我身邊的真實人物。但讓人難以對銀幕意淫的這對男同志情侶(分由Milos Samolov和Goran Jevtic飾演),卻要在暴力恐嚇及警方坐視不管的危險下,召集同道中人舉辦塞爾維亞境內的同志大遊行。

至於他們怎麼找到一個明顯恐同、而且活像幫派份子的中年大叔(Nikola Kojo飾演,他就是王小棣導演在旅館遇到的大塊頭)來擔任遊行當天的保安工作?整個就是上好的爆笑喜劇材料。但仔細想想,大塊頭無論是衝著未婚妻要求或是感念其中一人救了他的狗,不就是個「愛」嘛!你可以為你的女人和寵物付出,為什麼我不能為我的伴侶爭取呢?

而導演更厲害的一招是讓平常呼風喚雨的大叔面對眾叛親離,只好去找多年不見的戰友、甚至不打不相識的敵人來幫忙。這又帶出過去巴爾幹半島烽火連天、同胞鬩牆的沈痛往事。「相煎何太急」的歷史教訓,正好映照到新納粹主義與法西斯遺毒猶對不同性取向的同胞的傾軋排擠。而這幾個經歷戰火洗禮的凶神惡煞,一路對同性戀從無知到接納的變化,也讓這段公路之旅增添了不少黑色幽默。

但影片最終還是要回到現實。四個放下干戈的大叔真能保護這些同志免於暴力嗎?從2001年塞爾維亞同志首度遊行卻遭攻擊受阻的真實事件得到靈感的編導塞登德拉戈耶維奇(Srdjan Dragojevic)並不想粉飾太平,他甚至在衝突當中,讓角色遇到道德情感的掙扎(如果你的家人在對方陣營,你還能殺紅眼嗎?),並且殘忍地讓人捫心自問值不值得付出如此代價。

老實說我到現在還沒看過一部「含蓄」的塞爾維亞電影(這四年來金馬影展引進的塞爾維亞片有一半被台灣電檢列為「超」限制級),《彩虹保衛隊》也在震盪起伏劇烈的情緒中,探討異己之間的迫害與包容。確實,在我們自以為文明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誤把歧視別人當作是種該被尊重的自由(連自由的基礎都給泯滅而不自知)。這也是為什麼片中幾位大叔特別搶眼,他們確實表現了大多數的盲點,而他們的轉變與接納,讓這部片除了讓同志心有戚戚焉,對恐同人士或許更有啟發吧!

本文出處:2013年2月3日聯合晚報【影聞其詳】專欄
http://udn.com/NEWS/ENTERTAINMENT/ENT3/768054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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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精彩影評】

影評人Ryan:在黑暗中前行–《彩虹保衛隊》
http://blog.chinatimes.com/davidlean/archive/2013/02/01/5972704.html
「21世紀與秘魯電影《暗擁》並列,格局最大、拍得最好的同志電影(而且又超越了同志講人性講族群)。」

天外飛來巴斯光年:《彩虹保衛隊》
http://toysrus.pixnet.net/blog/post/28435301
「簡直像是中國內戰時期兩個胖軍閥突然發現自己都喜歡維尼放下屠刀油然生惜,足念天地之悠悠,熊悵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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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用資訊】
《彩虹保衛隊》2013/2/1起在台北光點華山戲院獨家播映。
據說,高雄地區即將在二月底三月初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