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25

【U=U專題】PARTNER 2研究結果:在男同志族群中,體內測不到病毒量的HIV感染者,透過性行為傳播病毒的機率同樣為0

撰文/蘇峻霆(熱線愛滋小組義工)

對PARTNER 2研究結果,研究人員下了如此結論:「我們終於可以肯定地說,如同異性戀族群一樣,在男同志族群中,測不到病毒量的HIV感染者完全沒有透過性行為傳播愛滋病毒的風險。」

這個結論有什麼重要性呢?這要從10年前的瑞士宣言說起。

瑞士宣言

2008年所發表的《瑞士宣言》,在當時可以說是驚天動地。在過往的認知中,任何性病就算偵測不到病毒量,都還是會有傳播的風險;當時一群瑞士醫師居然宣稱,在特定情況下,測不到病毒量的HIV感染者就不具傳播能力?

這項宣言引起了熱烈的討論與爭辯。部分人士認為,這種宣言即使符合事實,對於許多缺乏病毒量監測技術的非高收入國家根本沒有幫助。也有人表示,這種資訊會鼓勵人們從事不安全的性行為。當然也有許多人表示支持意見,認為這項宣言有助於對抗愛滋汙名(包含感染者的自我汙名);且能增加感染者接受治療的動機,對於公共衛生以及個人健康皆有幫助。

發表2008年瑞士宣言的醫生還曾經道歉,說「絕對不會」傳播病毒或許過於武斷,只能說傳播機率降低。

不過後續研究結果證明,當時的宣言內容正確無誤。

後續研究

近年來HPTN 052、PARTNER 1、Opposites Attract等研究陸續發表,皆證實如果HIV感染者穩定抗病毒藥物,即使發生未戴套的性行為,將病毒傳染給對方的機率也是微乎其微。

不過這些研究裡的受試者當中,還是以異性戀人數較多;雖然PARTNER 1和Opposites Attract研究中都包含了不少男同志,不過在統計學上的證據力還不足夠,沒辦法篤定地宣稱在男同志族群當中(或進行肛交時),測不到病毒 = 不具傳染力(即U=U的概念)。

因此我們還需要PARTNER 2研究,來證明這項結論是否同樣適用於男同志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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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RNER 1的數據解讀及常見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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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NER 1研究人員在宣布研究結果時,所用的語句為:把病毒傳染給別人的機率「最佳估計值」等於0。

什麼叫做「估計值」呢?在科學上我們永遠無法證明某件事情絕對不會發生,而只能「估計」它的發生率。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研究人員沒辦法證明,測不到病毒的HIV感染者「絕對」不具傳染力;但他們根據研究數據來估計,認為測不到病毒的HIV感染者把病毒傳染給別人的機率很有可能是0。

但是這種估計的準確度到底有多高呢?隨著研究證據愈充足,納入的受試者人數愈多,所估計的結果就會愈準確。科學家發明了一種表示方法,來表示估計出來的結果有多準確;這種方法叫做「信賴區間」。「信賴區間」所代表的是研究的證據力有多強,估計值有多準確;而不是代表真實發生的狀況。

以PARTNER 1研究為例,PARTNER 1研究所用的是「95%信賴區間」,也就是說,如果進行100次PARTNER 1研究,其中95次會落在這個「95%信賴區間」裡面。

在PARTNER 1所有受試者當中,測不到病毒的HIV感染者把病毒傳染給別人的機率估計值為0,「95%信賴區間」是0-0.45%。這是什麼意思呢?無套性行為的感染率為0.45%嗎?不是的,這只是代表如果進行20次PARTNER 1研究,其中1次研究會發現,無套性行為的感染率為0.45%(也就是觀察222對相異伴侶[即一方是感染者而另一方不是]發生無套性行為一年後,可能會發生一次的HIV傳播);但另外19次研究則不會。

而在男同志方面,男同志的「95%信賴區間上限」為0.84%,非感染者為0號且有內射的情況下則為4%。同樣地,這也不是說非感染者為0號且有內射的感染風險是4%,而是如果進行20次PARTNER 1研究,會有1次發現感染率為4%(也就是觀察25對相異伴侶一年後可能會發生一次的HIV傳播),但另外19次研究則不會。

要特別注意的是,事實上PARTNER研究裡,並沒有任何測不到病毒量的HIV感染者將病毒傳染給伴侶;而且研究者認為無論是異性戀或男同志,最可能的傳播機率都是0。無論是0.45%或4%,都不代表這個機率真的存在,而只是代表研究的限制與可能產生的誤差而已。

此外,男同志的「95%信賴區間上限」比較高也不是因為肛交比陰道交危險,而是因為研究納入的男同志伴侶數量比較少而已。有鑑於此,PARTNER 2研究特別針對男同志族群進行調查,以增加男同志族群研究結果的證據可信度。[/toggle]

PARTNER 2

PARTNER 1的研究期間為2010年9月到2014年5月,PARTNER 2則為2014年5月到2018年4月。PARTNER 1中包含888對伴侶,其中337對為男同志;而PARTNER 2則另外納入了635對男同志伴侶。所以PARTNER 1 + PARTNER 2總共納入972對男同志伴侶,以及516對異性戀伴侶。

納入研究的伴侶需要符合以下條件:(1) 有發生無套性行為;(2) 病毒量 <200 copies/ml;(3) 未感染者的一方並未使用暴露後(PEP)或暴露前預防性投藥(PrEP)。在符合條件的1561 伴侶-年(couple-years of follow-up)當中,一共收集了74,657次無套性行為;平均每對伴侶每年發生42次無套性行為。其中出現17位HIV新感染者,不過經由病毒基因比對結果,這17位新感染者都不是被伴侶所傳染的。因此研究中相異伴侶的HIV傳播機率為0,而「95%信賴區間上限」降到0.23%;至於非感染者為0號且有內射的情況下則為0.57%。

也就是說,如果一對男同志伴侶發生無套性行為417年後,可能才會發生一次HIV傳播;就算非感染者為0號且有內射,也要發生無套性行為169年後,才會發生一次HIV傳播。再次提醒,這些數據並不代表真的有發生HIV傳播,只是代表研究就算有誤差,也只有誤差到這種程度而已。

結論

在PARTNER 1 + PARTNER 2研究中,將近75,000次男同志相異伴侶之間的無套性行為,結果皆未發現任何一次的HIV傳播。再加上Opposites Attract研究納入的17,000次無套性行為,讓研究人員更有信心宣稱,U=U的概念不僅適用異性戀,也同樣適用於男同志。

在接受aidsmap.com訪問時,Alison Rodger這麼說:「我們已經很努力在尋找HIV傳染案例了,但還是一件案例都沒有找到。」

 

參考文獻:

http://www.aids2018-abstracts.org/planner/index.php?go=abstract&action=abstract_show&absno=13470

 

http://www.aidsmap.com/Zero-transmissions-mean-zero-risk-PARTNER-2-study-results-announced/page/3311249/

2017-10-22

【影評】波昂刺刺:賣座電影《牠》,與血,與愛滋

2017-09-24 作者/波昂刺刺

SongYY說明:本文文字原發表於人氣影評人波昂刺刺的臉書粉絲頁Das Kino波電影,以及其個人電影部落格。經作者同意後轉載爽歪歪網站,特此誌謝。文章標題經編輯修改,電影劇照為本網站取自網路。

編至史蒂芬金小說的《牠》持續刷新北美九月份票房記錄,臺灣票房同樣大賣,引發討論熱烈。關於過往版本、小說比較或是小丑於恐怖電影再現形象同樣隨著話題討論紛紛出爐,本文就不再贅述。

我要就片中一些不甚被認為重要的點作討論:血與愛滋。

※以下有劇情與結局雷

在Ben被惡少拿刀劃破肚皮時,他鮮血直流,而後因緣際會逃進樹林遇到主角四人組搭救。他們前往藥局想盡辦法要拿到止血醫療繃帶。進屋前,小孩們囔囔Ben可能會有愛滋害自己因此感染,愛滋很可怕。

只是幾句一閃即逝的台詞,卻顯示那個年代的愛滋恐懼。

別於小說原著,《牠》的故事設定在1989年。八〇年代愛滋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籠罩美國,將人們二元區分為陽性陰性,我們他們。愛滋病病例最早於1980年底至1981年初發現。起初這項疾病被稱為男同志免疫不全(GRID)而後更名為愛滋病(AIDS)。為了方便記憶,部分醫生劃分出四個危險族群4H,同性戀、海洛因藥癮者、血友病患者、海地人。這樣歸類危險族群而非感染行為的錯誤公衛知識很快造成反效果,非4H感染者在十年內快速攀升,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不會感染。

美國知名雜誌Life於1985年曾把封面故事留給愛滋病危機,可以見得疾病對於當代美國的影響劇烈。假如你無法想像,可以觀看奧斯卡得獎電影《藥命俱樂部》或是紀錄片《那些年,我們在這裡》甚至今年底即將上映的法國電影《BPM》,都可以見到愛滋病對於歐美國家的衝擊。

愛滋病的蔓延,美國政府要負非常大責任。當時雷根政府袖手旁觀,直至1987年雷根才公開談及此話題,那時候,美國愛滋病已經奪走兩萬條人命,報紙每週滿滿訃聞,人們提心吊膽閱讀報紙,得知身旁摯友死去。

雷根總統演講撰稿人曾公開宣稱

:「性革命在殲滅後代,愛滋病是自然界對企圖違反規律的人進行報復」

,這番保守派天譴論加劇愛滋污名傳播。

不也難怪,《牠》這群緬因州小孩對於愛滋病的恐懼會如此強烈。

暫緩愛滋議題,將「血」的議題帶到女主角Beverly身上。Beverly的恐懼源自於父親性侵以及青春期的身體成長(經血)。因此小丑為激發其恐懼感令她浴室灌滿鮮紅血液。

這幕令人不自覺聯想到史蒂芬金經典改編電影《魔女嘉莉》。女主角嘉莉發現經血後魔力覺醒以及在舞會中被女反派惡整倒滿全身豬血導致發憤失控屠殺校園。學者Barara Creed結合Kristeva的精神分析概念作出的恐怖片的理論性閱讀,《魔女嘉莉》是她的其一文本分析。她認為恐怖片將母親形象建構為賤斥(abject)。在人類文化中,賤斥形象與母親有關,特別是經血。這種污染是特別的,代表秩序的分裂,區分出母親的權威與父權的律法。這些「穢物」威脅著一個完整統合主題(父權)所以令人厭惡。

將論點帶回《牠》審視。因為父權(男性暴力)導致,賤斥符碼「血」再次出現於史蒂芬金電影當中,象徵著主體社會對於Beverly的排斥。如同男孩母親對Beverly的口出諱言:「妳做的骯髒的事我都知道」。除了血的符號,Beverly更是一名遭「賤斥」的人體。她被認為擁抱情慾恣意與男人上床不被這「女人不能談性」的父權社會所接受,因而受到排斥。

同理延伸,愛滋病、感染者亦被健康至上的父權社會所排除。

有趣的是,「血」的意象卻在電影最後反轉。

小孩們相約二十七年後保護小鎮。彼此以玻璃劃破手掌,流著血液的手掌互碰緊握做出血誓盟約。劇末曾點出小丑的力量來源:恐懼。小孩們了解到唯有不再懼怕團結面對才能打敗小丑救出Beverly。電影沒有明說,但男孩們劇初的愛滋「恐懼」卻在這個時候破除了。孩童們信任彼此,瓦解愛滋恐慌,以致敢於用血手互握。

這點證明愛滋污名是可以破除的。只要你願意理解,「恐懼」就能夠消滅。現在已是2017年代,愛滋病早已能夠透過藥物穩定控制,壽命與非感染者無異,外觀亦沒有差別。只要了解傳染途徑,不做出高風險行為,就不會感染HIV病毒進而可能病發AIDS。

然而醫療知識發達的臺灣,某些團體卻利用著愛滋病持續污名某些特定族群,宛如《牠》的小丑利用恐懼獵殺兒童。官員的錯誤知識點出「危險族群」而非「危險行為」,更是強化特定族群的被排斥感以及給予大眾錯誤知識。

如同男孩們集結勇氣面對恐懼救回Beverly;

我們也應當面對愛滋,不再讓恐怖小丑繼續利用著「恐懼」獵殺無辜群眾。

文章出處:http://bernd97.pixnet.net/blog/post/223716102

延伸閱讀:〈愛滋電影專題:汙名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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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07

【觀點】171008 羅毓嘉: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是HIV+

作者/ 羅毓嘉

2017-09-11

SongYY說明:本文原發表於作者個人臉書,經作者同意後轉載於熱線爽歪歪網站,特此誌謝。文章標題為編輯所加。


我是男同志。我有很多HIV感染者朋友。但我尚未、我幸運到還沒有任何的異性戀朋友感染HIV。只是內心依然隱隱擔憂著,是不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危險性行為,那些被賦予繁殖與生育高尚名義的性愛,其實都有著類似的風險。
 
有一陣子,我運動的健身房擺著婚前健檢中心的廣告。
 
寫著,提供您各種疾病的篩檢與遺傳因子評估,包括肝炎,高血壓,糖尿病。……以及,HIV/AIDS。
 
我忍不住去想。會不會有異性戀的伴侶直到論及婚嫁了,這才知道自己、或者對方,不曉得甚麼時候成為了HIV的帶原者。他們可能甚至不知道自己也會感染。不知道病毒是只挑途徑,不挑性向的。如果有這樣的伴侶,他們會知道如何與自己共處嗎?他們會知道,該如何與對方相處嗎?同性戀社群裡頭自然不乏HIV狀態相異的伴侶,但異性戀呢?他們能夠接受與自己HIV狀態相異的,另一半嗎?我忍不住去想。
 
從發現自己是同性戀開始,愛滋,就是我和我的社群的同義詞。但異性戀不是。甚至沒有人教他們。
 
沒有人告訴他們。

日本AV女優吉澤明步,上週來台擔任台灣「愛滋防治大使」,代言宣導安全性行為的重要性,希望年輕人不要被AV當中經過剪輯的無套表演所誤導,而能夠在享受性愛的時候懂得保護自己,更學習保護自己的性伴侶。吉澤明步說,「AV產業是最重視性病與愛滋篩檢的一個產業,」呼籲現代年輕人要重視安全的性愛。
 
等等,明明今年前八個月,台灣通報的新增HIV感染者,就有八成是經由男男不安全性行為傳染的,愛滋病不是只是那些最性解放的同性戀會得的病嗎?這當中一定是有甚麼誤會。畢竟今年來通報的新增感染者當中,還是有一成是源於異性戀不安全性行為。
 
可是吉澤明步是那麼美麗的異性戀女生,她不可能說錯。
 
那天我的一個女生朋友慌張打電話給我,說她的性伴侶告訴她,自己得了淋病。希望她也去驗。
 
她說,如果我得了愛滋怎麼辦。她在電話那頭哭。
 
我告訴她,去篩檢。必要的話我陪妳一起去。她說,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裡驗,我該去婦產科嗎?我說,昆明院區,台大醫院,榮總,都有免費的匿名篩檢,匿篩完如果是陽性,可以再驗一次是不是偽陽性。妳如果去婦產科檢驗,驗出來大概就是直接通報了,搞不好連緩衝呼吸的機會都沒有。她說,喔。
 
後來她還是去了婦產科。花了兩千多塊。
 
陰性。
 
我說妳是白癡,去我講的醫院做匿篩,根本不用錢。她就笑出來說我笨嘛。
 
我笑她。但我真希望我的異性戀朋友幸福健康。只是沒有人教他們,該如何保護自己,對自己好。對自己的另一半好。 
 
 
而男同志社群當中的「乖寶寶運動」依然在持續著。那些「健康的」男同志不斷呼籲每一位男同志「要自愛」,不要再無套了。不要再用藥了。不要再只是覺得感染之後只不過是吃一輩子藥「就沒事了」。那些乾淨的男同志在自己的交友檔案上面寫著「I’m clean, and looking for clean only.」,還在臉書上貼出自主快篩試劑的「陰性」照片。但眼皮下,又有多少發病的男同志是那些抵死不認、寧可死,寧可發病,也不要在看似健康無礙的生活裏頭得知自己是感染者。
 
寧可不知道,也不要知道。
 
我的世代非常簡單。我所認識的,已知的HIV青年感染者從未讓我掛懷,他們定期服藥,病毒量低至測不到,他們有些出了這櫃子而有的沒有。但他們成為一個穩固的社群彼此撐住。永遠最讓人擔心的是,統計上的黑數。那些從未知曉自身HIV感染狀態的人們--從十多歲到四五十歲都有的各種人們並不總是願意接受篩檢,只因歧視與偏見封鎖了我們的社群。
 
你該如何讓一個「擔心自己被驗出」陽性反應的人接受篩檢呢?
 
該如何讓擔憂汙名的人,主動去篩檢自己是否屬於那「被汙名」的一群呢?所以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時不時便聽到哪個朋友的朋友,還不到三十,肺炎走了。還有那個誰誰誰,住院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是肺炎。還有誰誰誰,肺炎。感染性肺炎。多重器官感染。衰竭。但最厲害的還是肺炎。當人們談論那些朋友,當有人提到「肺炎」,大家便「噢」一下。然後沉默。甚至沒有人追問,可能也覺得--追問,甚至不應該不可以不妥當--也會偶爾有人跳出一句話,說,肺炎對免疫力低下的人們真的是一大殺手啊。
 
大家就說,是啊,是啊。
 
然後沉默。沒有人提到HIV,沒有AIDS。大家都不知道誰是誰不是。甚至很多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台灣這櫃子很深,深到人們憂懼自己的「是」。只能像美國軍方之前的同性戀禁令,不問,不說。不問久了人們就覺得這件事情不存在了。繼續那些歡快的周末夜晚。極樂的世界。也很好。只是疾病始終窺伺著,不問你是誰,只問你是否做足了保護自己的功夫。PrEP也好,PEP也好。或者最基本的,在你的包包裡,放上幾隻保險套,潤滑劑。
 
都好。
 
有人選擇有套。有人選擇無套。
 
身為一個男同志,我選擇與每一個人擁抱。
 
 
異性戀不知道應該在乎。而有些男同志在乎。有些男同志,選擇不在乎。
 
不無套會死嗎?不會。但是異性戀如果不無套,就不會有你,也不會有我了啊。你爸是你祖父母無套中出的產物。你我,是我們父母親無套中出的產物。但那些歡愉的瞬間,算好了安全期的無套,疾病依舊窺伺著。不會懷孕的男同志們則穿上了快感的外衣,甚至開著直腸外孕的玩笑。走過一具又一具身體,一具,又一具身體。
 
在乎與否會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功課嗎?
 
「而居然還有人說現在已經是『後愛滋』時代了。」從來就沒有甚麼「後」愛滋。那是我們的日常生活,喝醉酒,用了藥,或只是非常非常想要的時候手邊沒有保險套。那是每一個抉擇所帶來的恐懼與承擔,每一個定義了你是 negative 或者 positive 的瞬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會如何老去、死亡,健康,或病?
 
那是個每天每天都存在我們身邊的問題沒有任何解答的問題,而我們都還在學習。
 
我祝福您幸福健康。 
 
 
我願每一個人都幸福健康。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是HIV+。沒有歧視,就沒有恐懼。只有恐懼與汙名,是面對疾病我們所不需要的。現在就去匿篩,不要害怕。會沒事的。只要我們能夠一起肩負起教育的責任,祛除汙名,就是現在。
 
就是現在了。

文章與作者照片出處:羅毓嘉個人臉書
https://www.facebook.com/yclou/posts/10214154228152427

2017-10-01

【觀點/舞台劇觀賞】回歸一個戲劇作品應有的冷靜 —我看《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

撰文:喀飛(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理事、愛滋運動者)

 

編劇簡莉穎和她的團隊為了寫這個戲的劇本,二年前開始田野調查工作,訪談許多愛滋工作者。我在這時期接到訪談邀請,當時約在咖啡館,見面時來了4個人一起聽我談愛滋,她們每個人都非常仔細地做筆記,這個陣丈讓我有點驚訝,內心更是感動!

 

在許多人心裡,愛滋是一個「他們」那些生病的人的事,更有些人認定,那些人就是「不自愛」「貪圖一時性愛」才會生病。這樣的認知不是一天兩天造成,是長時期恐嚇式愛滋教育下的產物。也可以說,社會大眾對愛滋停留在遙遠的30年前,這疾病剛被人類發現、也造成許多人失去生命的年代。這種對死亡威脅的連結,巨大恐懼讓人們只想逃得遠遠,一點都不希望愛滋和自己有任何關連。

於是,當雞尾酒療法推出、醫藥專家致力降低愛滋威脅,愛滋已不再是絕症,不斷進步的治療讓穩定服藥者已測不到病毒。當愛滋幾乎被視為一種慢性疾病的現在,那些認知不曾跟著時代改變的人們(以及他們的恐懼觀念和歧視作為),反而變成比HIV病毒更巨大的生存威脅。

 

這個疾病不好談,因為牽扯的遠遠超過一個疾病相關的醫學知識、治療技術和公衛理念,他扣連著人性中最黑暗的自私、偏見、懦弱、從眾、反智、歧視的面向,昔日錯誤政策和曾經鋪天蓋地以刻板印象醜化特定族群的歷史記憶,糾葛不同年代的複雜情緒。

 

作為第一線愛滋工作者,也是承擔雙重汙名最深的同志族群一份子,還有長期對愛滋政策意見很多、批評不斷的愛滋運動者,兩年前,簡莉穎和她的田野調查小組約我訪談時,我滔滔不竭又語重心長地,急切想把長期以來感染者及同志承擔的汙名和不公平遭遇一股腦地傾倒而出。從歷史事件、政策對感染者的影響及傷害、普遍的愛滋恐懼現象,到同志社群汙名內化等,我已經不記得我傾倒多少,事後又寄了多少曾寫過的愛滋議題文章連結給田調小組,我也還沒有機會認真問問簡莉穎,當時提供的訊息究竟對這戲有沒有幫助。但我記得,今年(2017)四月初演後遇到簡莉穎時,她看起來有點緊張地問我對這戲的看法,她說擔心我會不喜歡最後的呈現。當時我很激動地說,我很喜歡,非常感動也非常感謝。

 

看完戲的後來,我一直在想著,為什麼簡莉穎會擔心我不喜歡這個戲,幾經反思,我想應該是我受訪時太激昂,一心只想著讓當初還在瞭解愛滋的她們可以很快感受到這疾病的汙名有多深、感染者承擔的壓迫有多重。

但是,對於社會大眾,或對於透過戲劇接觸愛滋議題的觀眾來說,能讓人從戲中角色的演繹觸動人性共鳴,才是創作者、導演、演員核心的任務。一個戲如果只是喊口號式地傳達理念,豈不是變成政令宣傳(不管宣傳的是不是官方觀點)。很高興的是,簡莉穎和她的團隊沒有被我當初慷慨激昂的情緒影響,我認為,這個劇本是很認真進行田野調查後,又不被龐大且觀點分歧的資訊侷限,而冷靜回歸一個戲劇作品應有的冷靜。那個冷靜是認真對待每一個角色背後的生命侷限,揚棄對錯二分、深入每個生命困境的疼惜與悲憫。愛滋議題牽扯的複雜只是一個路徑,讓人們藉此體驗到生命的脆弱、無奈,以及作用在每個人身上複雜的、互相擠壓的社會框架。

 

愛滋的存在,不是真空地只代表病毒量、CD4、戴不戴套、要不要吃預防性投藥、要不要開始治療、吃哪種組合的雞尾酒療法藥物……這些和病理、治療相關的數據或行為決策而已。每個感染者也不該只是被視為HIV病毒的載體,或只被當成公衛政策的統計數據而已,那些被疾病威脅的人,生命中不只有疾病,還有諸多的喜怒哀樂故事,和各式各樣、困難或掙扎的人生議題,回到「人」的身上去關心、去說故事才是關注愛滋運動的核心,我認為《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這個作品做到了這點。

 

四把椅子劇團「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劇照
攝影:秦大悲(本圖版權屬於四把椅子劇團)

2017-07-30

【觀點/相異伴侶】170628 你男友是誰?我,還是HIV?

Who is Your Boyfriend? Me or HIV?

有時候,一個HIV陽性的確診可能促使我們極端的重視健康,這可能會變得很惱人,特別是對相異伴侶關係。

作者/Gary McClain 《plus》雜誌網站 2017年6月19日
翻譯/I-Chuan Huang

跟我男友已經在一起一陣子。我們關係還不錯,也一直在討論想要同居的事情。幾個月前,他被診斷感染HIV。我們一直都是安全性行為,而且我也像他所希望的開始接受PrEP(暴露前預防性投藥),所以這不是問題。問題是:自從診斷以來,我對他最貼切的描述是「健康狂人(heathy nut)」。他有嚴格的作息安排;他有常人不可能做到的飲食規劃;即使我們鬼混了一個週末,他還是每天早起健身;他的廚房永遠有一排健康補品。我試著和他談談他的健康計畫,他卻只是告訴我不要擔心,或者更糟糕的,他說我不可能懂;他最近也不想和朋友一起玩了。請先不要批判我,好嗎?我知道要以他的身體健康優先。但我覺得他有了某種我無法分享的新生活,彷彿他和一個名叫HIV的新男友穩定交往中。我想支持他,不是要拖累他,但我覺得他正把我趕出他的世界。我需要幫助!

常跟客戶談對自身健康負責的重要。但我也知道,身為相異伴侶關係中陰性的那方,您可能會因此覺得被排除在這段關係之外。這是相異伴侶所面對的挑戰之一。

這裡有一些想法能讓你們溝通回到正軌:讓在你做點什麼前先想想。沒有人喜歡放棄,更沒有人喜歡因為他們放棄所愛的人而被責怪。當然,你現在會有很多很強的情緒,而且很難表達出來。但在你有任何行動之前,請退後一步,先釐清一下現在的情況。

考慮一下你男朋友的立場。我不想向你說教,但是我還是想說一下,當一個人要與HIV共同生活,可能意味著對待自己和身邊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要積極投入治療計畫以及與治療相伴的一切。當一個人要與感染HIV這類慢性病的伴侶共同生活,意味著他必須在治療計畫中成為一名協助者的角色。但我知道你還會有其它需要的。面對這個情況,一個最基本要去理解的是:你的男友正開始跑著他自己的倉鼠滾輪,他正在弄清楚如何在HIV確診後過日子,而你也是。開始這樣理解,你們就可以開始分享這一切。

問自己幾個問題,而且要想的明確點。這是我會問相異伴侶的問題:什麼東西是你最需要從伴侶那邊得到,又什麼是你覺得你需要但你的伴侶卻不知道的?這個問題,兩個人都要想想。還有一個問題是給(陰性的)你:當你的伴侶開始專注於他/她的治療和自我照顧,什麼是你最想念的?你想如何獲得更多你所需要的?有幾個常見答案:訂一些玩樂的計畫、跟朋友一起鬼混、互相分享工作。但是,讓我們誠實面對那些其它你真的所需要的:那些一度曾經讓你覺得特別的時刻。

建議可以安排一個簡單的對話。我知道坐下來談需求和期望是很困難的。這些對話可能會觸及一些危險的議題,沒有人會想要引起衝突,特別是當你或你的伴侶可能會感覺到一些直接的情緒。但也要記住,談論你們的關係可以使這段關係更強大,然後讓它成為你們的目標。

要避免指責,要使用「我訊息」,並盡量舉例。這要如何簡單的做到呢?可以從正面的小留言開始:「我真的很在乎你。我知道你其實正在處理很多事情。」這是一個讓你的伴侶不會覺得防衛的好辦法。接著這樣寫:「我想成為你的隊友。我想支持那些你想照顧好自己的點子。我想了解你的治療計畫。」接著,透過肯定的方式提及你想在關係中所想要擁有的。「我真的很喜歡我們花時間像一般的伴侶一樣在一起,或一起和朋友聚會。」互相闡述那些細節。你需要他的什麼以及他需要你的什麼。其實沒有那麼可怕(房間裡沒有大象(No elephants in the room)),好嗎?

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學習與HIV共處是一個持續的過程。調整藥物處方,使生活方式變得更健康,覺察情緒的出現並與之應對。所有這一切都需要很多的耐心。陪伴你的男友,陪伴你自己。只要你能持續開放溝通,沒有指責,沒有防衛,你將會更有能力避免感情傷害和怨懟。現在,回到各自的倉鼠輪上。雖然目前生活可能會失去平衡,但當你的男友在前行路上站穩腳跟,你們兩個人就會找到你們新的日常。

每天,你和你的伴侶,用行動說明彼此是如此珍貴。

Gary McClain博士是紐約市的一名治療師,病人權益倡議者和作家,他專精於慢性診斷和重大災難醫療診斷病患、護理人員和專業人員的工作。 他也是 www.JustGotDiagnosed.com 的經營維護者。

SongYY說明:本文原刊載愛滋專業雜誌《plus》網站 Mental Health 專欄,作者為Gary McClain,愛滋工作者阿宅I-Chuan Huang 於6月28日翻譯本文並發表於個人臉書網誌上,經譯者首肯後轉載於爽歪歪網站,特此誌謝。另,本文圖片均取自《plus》網站及臉書。

原文網址:https://www.hivplusmag.com/mental-health/2017/6/19/who-your-boyfriend-me-or-hiv
譯文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notes/i-chuan-huang/%E4%BD%A0%E7%94%B7%E5%8F%8B%E6%98%AF%E8%AA%B0%E6%88%91%E9%82%84%E6%98%AFhiv/1456459711079767/

2017-07-30

【觀點/同志與愛滋汙名】170730 50篇科學文獻告訴你,如果真的關心愛滋,你就不該反對同志

2017-07-30 撰稿/蘇峻霆 (台大醫技博士、熱線愛滋小組義工)

 

姻平權議題在這幾年的台灣社會中引起了熱烈討論,愛滋正是其中正反攻防的重點議題之一。根據反方論點,男同志是愛滋傳播的主要族群,因此我們雖然尊重同志的存在,但我們不能對同志抱持著正面及鼓勵的態度;我們要反對男男性行為,反對同性婚姻,否則就會助長愛滋散播,甚至會拖垮健保。

如果這個社會對於同志的接受度真的會影響愛滋防治的成效,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好好思考要不要這麼支持同志族群的權益;畢竟愛滋議題對於國民的健康也是非常重要的。不過這種對於同志的負面態度,真的有助於愛滋防治嗎?

以下列出了50篇橫跨世界各國的近期相關研究(見下表),來看看社會對於同志的態度究竟對於愛滋疫情的控制有什麼影響。這裡主要呈現的是和本篇主題相關的研究結論,並未完整呈現各項研究的全貌;而且每一項研究在方法學上當然都會有其限制,所得到的結論也都可以有討論的空間。不過從這麼多的文獻摘要結論當中,還是很清楚地呈現一個趨勢:對於同志的負面態度,對於愛滋防治不但沒有幫助,反而非常有害。

 

名詞解釋

在這些研究當中,有幾個名詞待會將會頻繁地出現,在這裡先簡單解釋一下:

男男性行為者(Men Who Have Sex With Men;MSM)-指的是「和男性發生性行為的男性」。這些男性可以是同性戀、雙性戀或異性戀;而跨性別者通常不算在內。

內在化恐同(internalized homophobia-指的是當整個環境對同志持有負面態度(例如歧視、偏見、厭惡、恐懼、刻版印象),而同志身處其中時受到影響,便對自己建構了負面的形象,認為那些對同志的負面印象都是正確的。

接下來就讓我們看看科學文獻怎麼說。

 

  1. 北美洲
    1. Jeffries WL 4th, Johnson OD. Am J Public Health. 2015 Dec;105(12):2466-72.
      2015年的美國全國性研究。對於同性性行為所抱持的負面態度(認為同性性行為是不好的行為),會增加愛滋以及其他性病在性活躍男性族群當中的傳播機率,而且不分性向皆是如此。
    2. Stachowski C and Stephenson R. Arch Sex Behav. 2015 Feb;44(2):467-74.
      2015年的美國研究。具有「內在化恐同」的男同志,和伴侶之間處理愛滋風險(例如討論做愛是否戴套)的能力比較差。
    3. Underhill K, et al. J Urban Health. 2015 Aug;92(4):667-86.
      2015年的美國研究。醫護人員對於同志身分以及其他方面的汙名,會使得男男性行為者不信任醫療端,對於愛滋防治有所不利。一位受訪者回憶:「每次進急診室,當我說我是gay的時候,他們問到的第一個問題是"那你要檢查愛滋嗎?"這有點侮辱人啊,我覺得很生氣。」另一位受訪者也表示:「有些醫生還是對於同志感到噁心想吐,很難談到同志議題,所以我個人都儘量找女醫生,談起話來比較容易。」
    4. Glick SN, et al. J Acquir Immune Defic Syndr. 2015 Nov 1;70(3):319-22.
      2015年的美國研究。自2008至2014年,整個美國社會對於同志的接受度明顯上升,而恐同態度和HIV風險呈現正相關(例如會讓男男性行為者更不願意接受HIV篩檢)。因此可以預期,整體群眾對於同志接受度的上升將有助於男男性行為者的健康。
    5. Buot ML, et al. PLoS One. 2014 Apr 17;9(4):e91711.
      2014年的美國研究。通過同性婚姻的州,男男性行為者的愛滋感染率較低;顯示去除社會的愛滋汙名對於愛滋防治可能有所助益。
    6. Hrostowski S and Camp A. Soc Work Health Care. 2015;54(5):474-83.
      2015年的美國研究。密西西比州的愛滋感染問題相當嚴重,一直以來的恐同態度及社會汙名(例如保守的政府反對同性婚姻、反對同性伴侶領養小孩、反對學校進行全面、正確的性教育)使得這樣的問題更加複雜。
    7. Crosby RA, et al. Sex Transm Dis.
2017-05-02

【觀點】怎麼樣才能提高大家篩檢HIV的意願?

2017-05-02 撰稿/蘇峻霆 (台大醫技博士、熱線愛滋小組義工)

接受愛滋篩檢除了能夠讓人知道自己有沒有感染愛滋之外,更重要的是提供一個適當的環境,讓受篩者有機會和篩檢員一同討論過去的行為風險有多高,對於愛滋或其他性病的認知正不正確,以及往後是否需要調整自己的行為模式,以減少未來感染的機會。

男性行為者(MSM,就是跟男生做愛的男生)一向都是國內外愛滋防治單位特別關注的重點族群,如何鼓勵更多男男性行為者接受愛滋篩檢也時常是公衛單位的防疫重點目標。這樣的防疫策略當然成功提高了男男性行為者的篩檢率,不過也時常讓其他族群(例如異性戀)低估了自己感染的風險。

一項2011年發表於健康教育研究(Health Education Research)期刊的研究,共納入19篇過去的文獻報告,試圖分析哪些因素會影響男男性行為者接受愛滋篩檢的意願。以下簡單整理這篇研究所發現的重要因素,雖然研究對象是男男性行為者,但其中許多因素相信對於異性戀的篩檢意願一定也有影響,相當值得有關單位參考:

特別的事件會觸發篩檢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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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疑似症狀-實務上的確有很多人是因為身體的異狀而前來篩檢。然而愛滋病毒感染的急性症狀因人而異,而且不見得每個人都很明顯;很多人主觀懷疑的「急性症狀」其實跟愛滋通常沒什麼特別的關係,例如覺得累累的、最近很容易感冒、皮膚上長了奇怪的東西、覺得自己免疫力變弱了等等。
  • 發生有風險的行為-不過有沒有風險時常也是主觀認定,例如很多人因為和性工作者發生性行為就感到焦慮而前來篩檢,即使全程戴套或甚至只有被打手槍而已。
  • 得知身邊的人感染HIV
  • 受到同儕、媒體或醫護人員鼓勵
  • 懷疑性伴侶有其他風險行為
  • 需要移民或辦保險
  • 進入一段新的伴侶關係

對於自己感染與否的「不確定性」

這一點對於每個人的影響不盡相同,某些人對於不確定自己的健康狀況感到擔憂,因而會希望儘快知道篩檢結果;但也有些人寧可保持這種「不確定性」,也不願意去做篩檢。寧可保持「不確定性」的原因主要是害怕陽性結果,並擔心自己無法面對陽性後所需承擔的一切,例如定期服藥、社會汙名等。一位接受調查的對象表示,只要保持「不確定」,自己好像就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了。

責任感

包含對自己的責任感,以及對性伴侶的責任感。然而責任感有時候對於篩檢動機而言不見得是助力,例如有些人會覺得伴侶之間有責任要相互信任,因此不需要定期去做篩檢。此外,甚至也有人和性伴侶相互約定帶著自己的篩檢試紙給對方看,用以確認雙方都沒有感染(但一般愛滋篩檢技術有三個月的空窗期,篩檢結果不代表當下的健康狀況;更何況篩檢試紙也很難證明是誰的檢驗結果,以及檢驗是在什麼時候進行的)。

汙名與歧視

整個社會對於愛滋的汙名與歧視當然會讓人擔心面對陽性結果,因而對於篩檢卻步。此外,同志圈對於愛滋或性的態度也可能讓人不敢去做篩檢,例如感染者身分常讓人在圈子裡因為歧視或惡意的流言蜚語所困擾。另外也有一位接受調查的人表示:「如果別人看到我去做篩檢,他們就會覺得我一定有不安全的性行為」。

愛滋篩檢服務內容/品質

無論是自己過去的篩檢經驗,或是經口耳相傳而來的他人經驗,都會影響受篩者後續篩檢的意願。究竟在愛滋篩檢服務中,哪些條件會影響受篩者的滿意度呢?

以同志社群為出發點

如果篩檢員對於同志文化或男生之間要怎麼做愛根本一無所知,便很難替受篩者評估風險高低,甚至可能會在談話過程中讓受篩者感覺到不舒服。

對於同志友善

某些愛滋工作者對於同志可能仍持有偏見、歧視或不友善的態度,或即使友善但仍帶有一些刻版印象;這些在篩檢過程中其實受篩者都是感受得到的。

能與不同背景受篩者溝通

即使都是男男性行為者,每個人的年齡、種族、教育程度、成長環境都有很大的差異;如果篩檢員無法使用受篩者聽得懂的表達方式,則必定無法進行有效的諮詢。例如對於非醫學背景的受篩者,不應該用太艱澀的方式來解釋愛滋基本知識。

場所合適

一般來說,受篩者會比較傾向到和同志社群較貼近的場所接受篩檢,而非醫院或診所。例如在同志三溫暖或同志酒吧進行的愛滋匿篩就十分便利,受篩者的滿意度很高。不過在聲色場所進行篩檢也會引發一些疑慮,例如隱私性和保密性足夠嗎?在酒精影響下填寫知情同意書是否合適?在這種環境下如果篩出陽性結果,受篩者能好好處理,並獲得足夠的支持與協助嗎?

篩檢方式

一般來說,侵入性低、不用等太久的檢測方式會比較受到歡迎。

篩檢員的態度

除了上述的同志友善、對同志文化了解、溝通能力足夠以外,支持、不多加評斷的態度對於受篩者的感受也相當重要。例如某位篩出陽性的受篩者便對篩檢員的態度不是很滿意,因為篩檢員當時對他說:「嗯,這結果並不意外,因為我們剛才已經討論過你的高風險行為了啊。」

是否搭配諮詢

受篩者對於接受諮詢的意願不一。有些人對於篩檢員的諮詢持正面態度,但也有些人對於重覆且說教式的諮詢內容感到厭煩。

保密性和匿名性

將近半數的受訪者對此十分重視,並表示只有在匿名的情況下來願意接受篩檢。

從這些結果來看,想要提高民眾愛滋篩檢的意願,篩檢單位的同志友善程度、便利性、保密性、匿名性以及諮詢時支持、不批判的態度都是相當必要的條件。除此之外,降低整個社會對於愛滋以及同志的汙名及歧視也很重要,如此一來才能減少民眾對愛滋因錯誤認知而產生的不當恐懼,更有意願及能力來面對自己的健康狀態。…

2017-01-15

【觀點/藥物】VICE網站:這就是用藥的性愛III:致幻劑(如K他命)、Rush、鴉片類藥物、結語

2015-11-09 原文作者:Mark Hay

翻譯:高小龍、LAN、Marke

校閱:Child

2015.11 原載於 VICE 網站 Chemsex Week 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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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gYY選譯前言:

有些人會在性愛前或進行時使用成癮性物質 (包括酒精、娛樂性藥物等等),這是社會上既存的現象。但是討論這樣的主題時,卻經常會被扣上「鼓勵使用毒品」的帽子。相較於噤聲不語或空泛的道德批判,VICE網站的這篇文章選擇從務實層面,整理出使用不同物質發生性愛時,可能會出現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強調了各種副作用與風險。這不僅讓我們能同理使用物質者的動機,也更能務實地提醒使用者或想嘗試者可能的傷害。
由於文長,原文分以下三個部分刊出:
I:前言、酒精、安非他命類藥物
II:大麻、搖頭丸
III:致幻劑(如K他命)、Rush、鴉片類藥物、結語[/notice_box]

致幻劑

幻藥跟解離性藥物(一個很廣的分類,包含一切從DMT, LSD, K他命到 PCP) 是市面上最個人和最不穩定的藥物之一。只要看一下LSD的性愛故事就知道:馬修,來自德州奧斯丁的33歲男生,在CSP網站資料庫中,他講述一次16歲時特別飢渴的旅行的情況,而這故事讓LSD聽起來簡直就像一個春藥。

我跟每個女性搭訕,因為只要跟她們對到眼我就可以聞到慾望的味道… 我抓了一個女生的臀部並且把她湊近我的唇,然後停下來,然後又開始,當作挑逗。挑逗的戲碼就這樣在我們兩個的朋友們面前上演。我相信他們應該有在說什麼,但我們完全沈浸在我們自己的世界裡。

但對其他吸食者來說,LSD太令人無法集中,整個過程太詭異,根本沒辦法進入性愛的氛圍。賽洛西賓,也就是魔菇,也是一樣的情況。有些人形容他們創造出一種原始,幾乎是像安非他命一樣的性慾。有些人形容它們比較像純的,讓人想抱抱的莫莉。安娜的情形就是這樣。安娜是住在南部的35歲女性,她描述起在CSP資料庫裡一段她十八歲時經歷,雖然當時魔菇讓她對一個之前明明毫無感覺的男孩感到前所未有的親近,但是魔菇並沒有影響她身體的動力和能力。

這樣服用後的差異性可以套用到所有的解離性藥物或迷幻藥上,不管是DMT,K他命,烏羽玉或PCP都一樣。他們都有一個共通特性:難以預料。

根據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精神醫學與行為科學教授Matthew Johnson以及來自蘇黎世大學,研究迷幻藥和意識的變化狀態的神經心理學家Michael Kometer表示,這樣的難以預料性,很大部分可歸因於這些藥物都會對人類大腦產生巨大影響。每一種藥物影響到的受體都有些微不同。LSD是影響的廣,造成結果特別難預測。DMT是影響的猛,所以你很有可能根本動彈不得而且意識不清到完全無法做愛。PCP和K他命影響到腦的深層,因此特別具破壞性和危險性, 例如,他們會中止你的呼吸。儘管有這些小差異,他們也影響幾個共同的區域來鬆化我們的思考模式。

「關於這點我們還有許多要學習並且確認的,但看起來這些藥有點會讓你的自我認同消失,」Johnson表示,「你可以把它想成是一種比較沒有約束的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界線消失會造成恐慌和焦慮。或者,它也可以導致跟宇宙和任何事物統合的強烈感覺的一種狂喜狀態。

取決於你是誰,你在哪裡,你的心理狀態如何,你將會擁有一段完全不同的致幻劑性經驗。這是完全個人取向並且無法由別人揣摩取代的。但根據他在賽洛西賓的研究中觀察到的,Johnson懷疑自我的喪失會引起某種同理感,這種同理感對已經在一起很久的情侶或夫妻重燃愛火很有幫助。這可能表示,比起一個你剛遇到而想跟她上床的人,跟一個比較舒服自在的對象你可能享受到一場好的迷幻藥性愛的機率是比較高的

如果你先成為一名靈性探索者的話,那擁有一場好的致幻劑性愛的機會會比較高,你知道在什麼時間,什麼物質、劑量、情境下最適合你。如果你馬上就想嘗試用魔菇和K他命來做愛的話,記住:少量是關鍵。少量的話你才有機會保持性愛的感覺到最後一刻(根據Kometer收集的不專業證據顯示),你也比較可能在安全和舒適的情境下享受美好時光。

pppers

亞硝酸酯類藥物

一類亞硝酸酯衍伸藥物「Nitrites」,它們與性愛用藥的關係密不可分,這類藥品有個最廣為人知的名字:「poppers」(編按:台灣常稱為Rush)。 儘管關於它的管制爭議不斷,目前這類藥品的購買仍屬合法(編按:這裡是指美國);無怪乎在各種綺麗纏綿的色情故事中,處處能見到它的身影。

Poppers不但能夠放鬆你緊繃的肌肉,同時還能夠在短暫的藥效時間內,迅速讓你體驗欲仙欲死的感覺,讓你經歷無可比擬的性愛享受。

一位來自紐約的19歲青年在受訪中,談起他曾在Grindr上與一位41歲男人的藥物使用經驗;訪談過程中青年表示,在使用對方提供的poppers後,他感覺身體肌肉不再緊繃,而放鬆的身體讓他在整個做愛過程中不再感到痛楚。

來自於英國的33歲白人直男「Peter」則是表示,在第一次和男人上床時,他才初次體驗poppers的威力。回憶起那次的性愛,Peter表示poppers有如颶風般在腦中奔騰肆虐,那種猛烈的爽感讓自己在剎那間有種升天的錯覺,由於這種直衝腦門、擋都擋不住的感覺真的太爽、太high了,以至於在高潮過後甚至有幾分鐘的記憶是空白的!

儘管poppers有那麼大的威力,但其實它們只不過是種原先用途在於擴張血管的亞硝酸酯類衍伸物。而由於它不僅能舒張血管,同時還能夠放鬆我們的肛門括約肌—因此它被許多喜愛進行肛門性交的男男女女們,視為歷史上最了不起的發明之一。

雖然poppers容易取得又好用,它的使用可是門學問,不當的使用方式可是暗藏危險的!如果你一個不小心讓這些藥品沾到你的皮膚,那隨之而來,如燒燙傷的灼熱感可能會讓你永生難忘;此外,雖然 poppers 能夠與許多其它種不同藥物做出絕妙的搭配,讓你爽上加爽,但是當你同時有在使用治療勃起障礙的藥物時,你可要當心!在降血壓的加乘作用之下,有些人可能會因為個人身體體質因素,造成血壓過低而昏厥甚至死亡。此外,雖然放鬆的肛門括約肌可以讓抽插較為容易,但是這也意味著你可能因此而忽略了要使用潤滑劑來降低屌與小菊的摩擦,而這樣粗暴的性愛,可能會撕裂你的小菊,而菊花上的傷口則有可能讓你更容易被細菌或病毒感染。

除了使用上安全的考量外,我們同時也要提醒,現今市面上你能找到名稱為 poppers 的藥品,不一定都屬於我們所介紹的亞硝酸酯類,或是可能混有其他成分—也就是說—請務必確定你現在使用的是甚麼東西!

鴉片劑

片劑,一個包含海洛因,幾個止痛劑和鎮定劑的類別,也可能是整篇文章裡最跟「性」扯不上邊的藥。這其實不無道理,因為鴉片類藥物讓全美的用藥過量死亡人數不斷增加。在CSP資料庫中看起來唯一有提到任何一丁點鴉片劑的故事,是來自一個32歲的西雅圖女生,她在歐胡島度假受了點小傷,然後搭上了一位衝浪手—結果不久後在他身上睡著,因為她不小心把止痛藥和酒混在一起吃下去。來自其他更多藥物網站裡的匿名故事也都討論到說,鴉片劑讓他們的性慾消失,就算做了愛也根本不可能達到高潮,而且最常見的情況是,它完全讓你變得跟白痴一樣。

鴉片劑在性方面可說是最少被研究的毒品之一,因為根據Johnson教授表示,它們被用在性交上可說是非常稀少,少到幾乎是眾所忽略的程度。

他們跟經典的鎮定劑相比,像是巴比妥類藥物,是屬於不同的類別。」他說。「但從最根本的層面來說,他們都是鎮定劑。服用它們比其他任何東西都還可能會感到昏昏沈沈甚至打盹,你一定要清醒才有辦法進行兩廂情願和有記憶的性愛。」Fayetteville State 大學的 Karen McElrath教授補充,「很大一部分依賴海洛因的人比較容易有性慾低落的狀況,即使是和短期或長期性伴侶在一起。

這似乎跟鴉片劑的藥理學有關,顯然鴉片劑對腦起的作用,是抑制性方面神經系統化學物質的產生。所有的鴉片劑從可待因到海洛因無一例外,其中有些可能有較高的成癮性,有些在藥用的劑量下是控制比較好的,但是沒有一個在藥理學上跟其他的差異大到足以在性方面產生非常不同的影響。

話雖如此,你還是可以找到一小群人主張他們用鴉片類藥物享受性愛,原因有可能是因為一點點的劑量就可以讓他們的時間感改變,延長性愛時間 ( 特別是針對有早洩問題的人),或者鴉片劑可以讓他們更加放鬆和舒適,也可能只是因為它能讓你感到有點昏昏鈍鈍的,但還是醒著的。但是對大部分人來說,鴉片劑真的不是好用的性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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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呢?

使用娛樂性藥物可能是相當危險的,想要靠藥物享受性愛當然也是風險很高、全憑運氣,特別是當你的藥物是從黑市獲得時。即使你已經嘗試過某種特定的藥物,把性加入到這個方程式時,等於在計算時加入全新的實驗因子,最好還是小心點。你也可以選擇清醒的性愛,別忘了現在這個年代,考量到各種性傳染病與黏人的伴侶,這樣的性愛本身風險就夠高了。

關於藥物如何影響性愛,我們的確缺少科學上的研究,這也使嗨與做愛更加有風險。有一件事我們可以確定的是:每個人的用藥性愛經驗都是獨特的。所以別把某人的話或故事奉為聖經,認為自己的身體也必會如此。而且千萬別忘了:關於藥物反應,你的伴侶和你未必有相同的感覺。如果你對於藥物、性愛以及你的身體有嚴重的問題,你應該要去和醫療專業人員晤談。(全文完)

Vice 網站簡介

《Vice》是發跡於北美的媒體集團,設定以 Y 世代為目標觀眾,內容從獨立藝術和流行文化,擴及更為嚴肅的國際新聞主題。該媒體擅長以實際採訪,透過極其貼近個人經驗的角度,以報導文字、照片影像、影片等媒介,希望提升新世代對各種新聞主題的興趣。目前官網設有 LGBT 主題專區(http://www.vice.com/tag/lgbt)。
2016年2月,該集團開設了 Viceland 線上頻道,聚焦於貼近千禧世代生活的紀錄片及實境秀,譬如 Ellen Page 與好友 Ian Daniel 所主持的同志旅遊節目 Gaycation,透過遊歷世界各國,實地觀察各地的同志境況與處遇。

譯者簡介

高小龍:心理諮商工作者,熱線愛滋小組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