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01

【精選/南非愛滋】100301知識通訊評論月刊:【疾病地圖】南非對抗愛滋的在地戰爭

本文為二○一○年二月十一日《自然》雜誌專文,作者薩林姆卡里姆(Salim S. Abdool Karim)和卡拉伊莎卡里姆(Quarraisha Abdool Karim)現任教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梅爾曼公衛學院臨床流行病學系。

原載於【知識通訊評論月刊八十九期】2010.03.01

CASE網誌好讀版 by MissZoe

■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區是全世界愛滋病最氾濫的區域。世界上愛滋帶原比率最高的國家是波札那,成年人中有36%感染愛滋病,國民平均壽命只有五十歲。波札那以南接壤的,就是南非共和國。

        Nkosi Johnson(1984-2001)來自南非,是世界上最知名的愛滋寶寶。不僅母死父不詳,還被南非的學校拒絕入學。當他12歲去世時,是當時活得最久的垂直感染愛滋帶原者。1998年,Nkosi Johnson曾在國際愛滋病會議上擔任致詞嘉賓,他說:「關心我們,接受我們,我們都一樣是人。」
  儘管南非在非洲科學界的地位舉足輕重,種族隔離政策結束後十六年,擁有健全臨床、研究設施及輝煌科學傳統的這個國家,面對HIV的蔓延卻是手足無措。南非人口數僅占全球千分之七,但是感染HIV的人數卻占了全球病例的百分之十七,超過十分之一的南非人帶有HIV病毒。感染和死於愛滋病(AIDS)的速度之快,令人無法接受。十年前曼德拉(Nelson Mandela)在南非德爾班舉行的第十三屆國際愛滋病會議中大聲疾呼:「讓我們所有的資源和盟邦都動起來…直到打贏這場戰役為止」,看來很多人對這些話是充耳不聞。
  問題並非在科學本身的不足。事實上南非科學家在許多研究領域已大有所成,例如預防母親與嬰兒間的HIV垂直傳染、對婦女施暴的研究、人類白細胞抗原扮演的角色、肺結核與HIV共同感染的療法、病毒基因多樣性以及嬰兒感染HIV的治療等。南非研究人員也積極參與多項國際跨單位臨床與實驗研究,範圍包括了疫苗、殺菌劑、母子傳染和接觸(病毒)前預防。南非真正缺乏的是愛滋病研究與防治政策、計畫間的有效交流管道。
  主要障礙之一,就是缺乏地方資金來源以及對外資仰賴日漸加深,特別是提供國際愛滋病研究用地和樣本的經費。依賴國外資金,使得南非科學家注意力從地區性研究轉移到著眼全球主題。例如南非如火如荼的進行HIV疫苗研發,卻少有人認真思考如何降低年輕婦女的感染率,這才真正是HIV在南非擴散主因。

        查巴拉拉姆希曼女士,是南非的前任衛生部長,也是一位醫生。她與前總統姆貝基的愛滋病政策頗受爭議,因為他們質疑愛滋病是否由HIV引起。
  南非的公衛政策與科學研究不同調有其歷史背景。一九八二年HIV首次在種族分離的南非出現,當時的醫學研究重心在富人疾病而非窮人,公共衛生概念也普遍缺乏。一直到一九九○年,當地研究單位以少數僅有的資料作為預防HIV的指導,但卻粗心或有意地將HIV描繪成只有男同性戀、黑人或在礦區工作的外國人才會得到的疾病。
  後隔離時代的南非政府,才首次將愛滋病納入了「重建與開發計畫」,但是給予循徵醫療所需的政治協助卻少之又少。對「愛滋否定論」的支持始自當時總統姆貝基(Thabo Mbeki)與衛生部長查巴拉拉姆希曼(Manto Tshabalala-Msimang)以及他們對科學界的大張撻伐。這使得政府與科學家、愛滋激進人士和社會大眾逐漸產生嫌隙。到了二○○○年兩造陣營歧見已深,科學家幾乎無力影響政府的愛滋政策。不信任與厭惡感充斥,直到二○○九年舊政府下台更換衛生部長為止。
  相對愛滋疾病的嚴重性,地方投入研究的經費幾乎不成比例。南非在一九九四年第一次民主選舉,約有百分之七點六的懷孕婦女感染HIV。那時候政府的愛滋病研究補助約在美金三十萬。十年後懷孕婦女感染率攀升四倍到百分之二十九點五,經費卻只成長了二點五倍。這並沒有計入新近成立,由政府與民間合作的「南非愛滋疫苗計畫」(SAAVI)中所募得的經費。幸虧有國際單位出手相助,該一時期整體愛滋病研究經費成長達兩百倍,總計約有六千兩百五十萬美元。

 
終止學術孤立
  南非愛滋病政策在混亂中浪費了二十年光陰,該國研究社群的努力卻逐漸開花結果。民主開放使南非學界在數十年的孤立後,得以重返全球科學社群。南非科學家很快證明自己有能力與全世界的競爭或是合作。南非愛滋病研究國際經費的遽增便是很好的例證。一九九○年南非從「美國國家衛生院」拿到的經費可說微不足道,但是到了二○○○年卻轉而成為NIH海外最大的經費接受國。
  還有不少單位也都大筆贊助南非,例如一九九七年英國「維康信託」(Wellcome Trust)提供八百萬美金,設立一所以生殖衛生為主題的農村研究中心。還有二○○○年美國「陶樂絲杜克慈善基金會」提供一所愛滋病研究中心五百萬美金研究經費。最近美國「霍華德休斯醫學研究中心」宣佈一項史無前例六千萬美金的贊助,設立一所研究肺結核與HIV的研究中心。

        非洲的反愛滋宣傳海報寫著:「真女人,可以等」。由於太多青少女與懷孕婦女感染愛滋,保險套政策並不奏效,因此政府文宣將矛頭指向進行婚前性行為的女性。
   後隔離時代頭十年國際資金的成長,使愛滋病研究、以及訓練和實體建設的規模迅速擴張。其成效包括十所獨立愛滋病研究中心,幾乎占了南非愛滋病研究經費總支出的九成,這樣的財務自主水準已經給南非研究社群帶來三項顯而易見的好處。第一是減少對政府的依賴,科學家得以抗衡政治人物在愛滋議題上的負面態度,不必憂心經費斷缺。
  其次是提昇當地研究水準達到國際標準。再來就是有助南非醞釀自己的研究實力。例如「哥倫比亞大學-南非弗格帝國際愛滋病訓練及研究計畫」過去十五年,訓練了三百一十位年輕科學家,當中一百二十五人在美國獲得碩士或博士學位,目前投入幾乎所有南非主要的愛滋病研究計畫。更重要的一點,這些留學美國的學生除了兩名之外,其他都回到了南非。這說明了海外愛滋研究經費讓南非得以避免可能的人才外流。
  然而外資充斥的負面影響,使科學家的注意力從地區性研究轉移到著眼全球問題。這會影響一個國家對流行病的掌控力。例如從來沒有人研究為什麼保險套供應量增加(一九九四年八百萬到二○○六年的三億七千六百萬)卻無法降低HIV的傳播,特別是在成年男子和青少女之間的高危險性性行為。
 


四大步驟
  南非研究愛滋病的科學家需要採取更為積極的手段,阻止HIV散播,以下提出四個關鍵步驟。首先,科學家和立法者必須在實證的基礎上,建立國家對愛滋議題的統一回應。這包括找出愛滋病在區域和全國兩種不同尺度下散播的主要途徑和風險因素。此外必須採集和分析相關數據,使研究人員和立法者在問題的優先順序上達成共識。
  其次,研究人員、立法者以及公共衛生計畫主持人必須定期交流,確保愛滋政策建立在最新的科學基礎之上。近日恢復的「南非國家愛滋病委員會」便是一個合適的交流平台。其功能在HIV和愛滋病政策上對政府提供建言,並協助監督國家對該疾病所做的處置。
  第三,根據當前對南非傳染病的認知以及問題優先順序,建立一個國家愛滋病研究方略。這必須是個長遠的計畫,因為愛滋病的威脅可能長達數十載。要在施行與評估新舊防治方法中取得平衡。政府的背書不可或缺,同時要維持研究的水準。南非研究人員必須將部分心力從國際研究計畫中收回,來執行既定的國內研究方略。波札那是建立有效國家愛滋病研究方略的好榜樣。其政府高層推動設立多項政府民間合作計畫,像是與默克藥廠和蓋茲基金會合作,釐清問題優先順序,並就疾病防治訂定目標。
  最後,政府的資助必須大幅增加。目前來自南非政府三大研究資助的愛滋病研究經費比例低於百分之五。這三個經費來源是「醫學研究委員會」、「南非愛滋疫苗計畫」以及新設立的「南非HIV/AIDS研究創新平台」。現狀必須改變,但即使政府預算增加數倍,海外資金仍有其存在的必要。NIH的「綜合性國際愛滋病研究計畫」資助重要的國際相關研究,一直是回應貧窮國家的區域性需求。類似的創始計畫必須恢復,以推動研究來實踐政策與計畫。
  二○○九年南非新政府上台後,為打擊愛滋病的希望帶來曙光。重拾在地研究,不意味著南非得放棄在全球抗愛滋陣營中扮演的角色。地區性策略同樣有機會適用全球,並造成顯著的影響。擁有科學實力、一流實驗室以及立法者、科學家和衛生部門領袖之間的一個新承諾,南非將接下曼德拉十年前所提出的挑戰,而且沒有退路。
 

轉載自CASE PRESS台灣大學科學教育發展中心
http://case.ntu.edu.tw/blog/?p=2534

2010-02-22

【觀點/愛滋防治】100222同位素:張正學 > 預防愛滋 不能只剩下責難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致勃勃」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作者:張正學(中華民國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 社工)

去年11月,一則本身就感染愛滋的女性,因從事性工作,有要求嫖客戴保險套被判不構成蓄意傳染的無罪案例,引起部分人士的大加撻伐,認為如果這樣就不算犯罪,將造成感染者可以隨便的與人發生性關係,造成疾病的傳染……,甚至從媒體訪問所謂專家的口中,聽到了所謂「保險套未必安全」的說法,這則新聞發生後一整個月,類似諮詢的電話爆增許多,從指責愛滋感染者不可從事與性相關的任何行為,到預防措施的無用論,凸顯著社會的集體焦慮,將預防愛滋的工作,落入一種對於感染者的責難,寧願棄守自我對於疾病防禦的能力,卻不自知的誇大了愛滋病毒的傳染性。

今年教育部委託杏陵基金會研究公佈的一個調查統計(但教育部對於該研究結果是否公開竟還在研議中),其中三成的高中生認為愛滋病毒可以藉著被蚊蟲叮咬而傳染,五成認為凡士林可以作為保險套的潤滑劑使用,對於愛滋基礎知識處於無知的狀態,在國高中生中承認有發生性行為的族群裡,高達25%的人是不使用任何的避孕措施,也就是說,連對於預防愛滋最容易採取的保險套使用,都已經棄守,可是遮掩不了性行為發生的年齡逐年下降,機率逐年上升的真實現象,截至今年十月底,年齡層20-29歲的感染人數達37%,位居所有年齡層之冠。

保險套的使用是預防愛滋有效的方式,但如果我們連保險套都沒有摸過,連如何在發生性行為的時候全程正確的使用保險套都不會,這已經不是使用保險套能否預防愛滋的機率多寡問題,而是我們棄守了自我對於疾病預防的能力,就必須承擔自我繳械的後果。

愛滋病是一種容易預防的疾病,不僅有清楚的傳染途徑,病毒一旦離開人體,非常容易死亡,所以,除非身體有開放性的傷口,接觸到含有病毒的大量且新鮮體液、血液,或是有未帶保險套、共用針具、器皿的不安全行為,和母體垂直傳染外,是不會夠成傳染的可能性。

台灣社會將愛滋預防淪為一種對於疾病感染者的道德控訴,但以現在的醫療,感染者只是身體免疫系統較差,如慢性病般的需要長期的追蹤病情外,也就是一個人—擁有七情六慾的一個人,我們與感染者的相處既不可怕,也不需要過分擔心,焦慮與責難並不能讓阻擋疾病的散播,重要的是,我們自己有沒有正確的知識,以及我們自己願不願意落實預防而已。

■ 【同位素】歡迎所有讀者的投稿,舉凡樂天愛人的心情故事、痛心疾首的口述歷史、同志文化現象的描述、音樂電影書籍的評論, 無論感性理性隨性或者言之有物的叫囂,各樣的創作都歡迎,文類不拘,來稿請投:

【同位素】主編 小熊(bion919@yahoo.com.tw

 

原文出處:【同位素】G4 解讀同志文化報
http://paper.udn.com/udnpaper/POC0006/169139/web/index.html#02

2010-01-18

【名家精選/性別人權】100118蘋果日報:何春蕤 > 別再假職權之名 行侵權之實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致勃勃」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作者:何春蕤(中央大學性╱別研究室教授)

警政署日前公布,去年立委吳育昇驚傳緋聞事件時,女主角孫仲瑜成為各界關注焦點,她雖然沒有前科紀錄,也未涉及任何刑案,一周之內卻有十三個單位、七十多名員警,以警用電腦上網查詢她的個人資料(據傳總共查詢一千多次),顯然超乎常情,也違反警政署的作業規定。

窺人隱私製造傷害

數年前,立委鄭余鎮傳出婚外情時,女主角王筱蟬也被多位檢察官上網透過辦案系統查詢她的戶政資料。

人民可以理解,出於辦案所需,警方可能需要掌握個人資料。但是像這樣警方熱中於察看並未涉案個人之個資,顯然並無正當理由,而只是濫用職權以滿足個人無聊好奇。更常見的是,即使特殊個人有所涉案,其與案情無關的私人資訊也被警方硬行凸顯,例如身體特質(肥胖)、性別呈現(跨越性別)、性實踐(同志或男穿女內衣或其他邊緣性偏好)等等,不但往往以此橫加輕蔑訊問,甚至提供給媒體報導,往往對涉案的主體形成不應該有的羞辱與傷害。

作為偵訊調查(而非定罪)的單位,警方的自以為是清楚反映了主流價值觀及其所包含的各種性與性別成見。可怕的是,這些主流價值和成見一旦駕馭了體制所賦予的權威位置,很容易就對另類主體形成粗暴的壓迫。

最近名模劉薰愛被中學同學爆料原是男兒身,媒體就在記者會上咄咄逼供,態度既輕蔑又惡劣,就連一向對性別異類極不友善的網友也看不過去,對記者的態度提出嚴厲批判,逼得電視台只得公開道歉,承認「引申失當,對當事人不盡公平」,也算替過去無數承受媒體道德義憤多方質疑責備的所謂「偏差主體」(例如從璩美鳳到伊能靜)討回了一些公道。

勿淪欺壓百姓之輩

警方與媒體攜手侵犯邊緣主體的基本隱私權,積習已久,此次警政署稽核警用電腦使用狀況,以及電視台為本身記者過當訪問公開道歉,可說是向著促進基本人權觀念前進了一小步。我們期待警方與媒體謹守分際,別再將其職權所包含的權力腐化為欺壓百姓的特權。

原文刊載於 2010/01/18蘋果日報「論壇」
http://tw.nextmedia.com/applenews/article/art_id/32241038/IssueID/20100118

2009-12-22

【觀點/愛滋預防】091212自由時報:楊惠中 > 預防愛滋病 不應區分族群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致勃勃」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作者:楊惠中(中華民國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常務理事)

日前一項對於男同志口交行為是否帶「套子(保險套)」的調查報告,發現同志族群有6成的比例是不執行戴套子的動作。然而,長期以來,對於單一特定族群的調查報告,不但常忽略了族群行為背後的特殊文化,從預防愛滋的角度,可能產生更多的排擠效應,強化了某些族群的特定感染性,而降低了其他族群主動預防的重要。

根據英國愛滋雜誌「Positive Nation」的報導,美國在布希政府曾推廣簽署「禁慾誓言」的年輕人,在一年內,有60%已經毀約;其餘仍維持誓言的年輕人當中,一半承認有口交,但這些年輕人卻不認為口交是毀約行為!除了實際效果不彰之外,布希政府的禁慾課程內容宗教成分過重,甚至教導「自慰、觸摸生殖器就會懷孕」的錯誤訊息,更顯其荒謬之處,值得警惕。

◎簡要說明愛滋傳染途徑:

●性行為:性行為未採取預防保護措施(全程使用保險套,包括口交)是目前全世界愛滋病感染的主要途徑。

●輸血:特別是對經常一旦失血就必須大量輸血的血友病患。目前全世界輸血感染愛滋病的比率為3%到5%;我國為7.5%。

●共用針頭:最常見的是在藥物濫用、「共用」未消毒針頭而感染,在台灣的比例不少。

●母子垂直感染:如果母親是愛滋病毒帶原者,極可能(約30%的機率)經由母體和母乳將愛滋病毒傳染給新生兒。

因此,愛滋的知識應該是要被普遍性的檢驗,不該區分性別、性傾向及社會地位等;否則,近年來發現許多原本認為是愛滋絕緣體的族群(如:女性、兒童、白領階級),在體檢時,意外發現早已感染,錯失及時治療及杜絕傳染他人的時機。

本文原刊載於2009/12/12自由時報「健康醫療版」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09/new/dec/12/today-health3.htm

2009-12-10

【觀點/愛滋人權】091210 NowNews:歧視愛滋,有礙正確認識與防治!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致勃勃」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作者:楊惠中(中華民國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常務理事)

截至今年10月為止,國內感染愛滋病的人數已累計18,815人;臺灣自西元1984年發現第一例本土愛滋病例,累積個案死亡數為2,533人。

這樣的數字能帶給我們什麼樣的省思與意義?

本文原刊載於2009/12/10 NowNews今日論壇
http://www.nownews.com/2009/12/10/142-2542130.htm

衛生署疾病管制局依致死率、發生率及傳播速度等危害風險程度高低分類,愛滋病目前劃分為「第三類」,較天花、鼠疫、SARS、H5N1、白喉、傷寒、登革熱、麻疹等疾病危害風險程度甚「輕」,也就是依衛生署公告之防疫措施,並不需要隔離(傳染病防治法第3條)。

依統計報告顯示─-愛滋病病例持續穩定成長;個案死亡數卻明顯偏低,目前感染愛滋病20年以上者大有人在!因為有了雞尾酒療法之後,感染者已視為慢性疾病,生命得以維持妥適,身體狀況實與一般人無異。

然而,當首宗愛滋病在男同性戀之間傳播時,「愛滋病」與「男同性戀」在世人眼中密不可分,這樣的誤解與烙印,一直到21世紀的今天,歧視與躂伐的聲音,似仍不曾鬆動。

還記得,「53位血友病患因施打受污染的凝血製劑不幸感染愛滋病毒、澎湖愛滋學童遭受全校排擠、感染者遭社區民眾驅離、強制來臺外籍人士抽血檢查、醫院拒收愛滋病人、學校限制感染者「痊癒」才能入學、捷運公司拒收愛滋司機、感染者錄取司法官無法受訓、衛生署禁止同性戀捐血、調查局職員染愛滋被迫離職、愛滋媽媽即將分娩竟成人球、警察公布感染者名單、檢察官恐懼感染者出庭應訊、愛滋天譴說、愛滋奶奶不堪兒女遺棄而絕食自盡等事件。」

令人遺憾的是─20多年了,類似的新聞仍在繼續發生……。

根據愛滋防治研究,社會環境對愛滋病患越友善、歧視越少、醫療系統的支持將越高,一般人對於接受愛滋篩檢的意願就大,防疫也將越有成效。可惜臺灣在上述層面仍未完善,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

觀察社會環境不難發現,臺灣愛滋病患的基本人權常遭踐踏。諸如國內有數十所大學對HIV帶原學生採取勒令休學或不予入學處置(除非治癒?),剝奪患者就學的權利;而愛滋病患回歸社區遭到民眾排斥更顯示,愛滋病患的居住權得不到保障;而農安街轟趴事件,疾管局任意洩露病患資料給予警方,則侵犯了病患的隱私權益;又如警察穿雨衣/口罩以避免受到感染等無必要的行為,皆顯示臺灣社會對愛滋病的認識極為貧乏。對大部分的人而言,願意嘗試學習如何用法律「維護」社會既有的秩序;但卻忽視了自己不知不覺在捍衛既有的不公不義。人權的壓抑與剝奪,恐只會造成防治的不利。

一個愛滋病患在面對疾病威脅之餘,不僅求學/求職遭拒、無處居住,連政府接受通報後還任意曝露其疾病隱私,往後還會有人願意接受篩檢嗎?還會有人願意積極配合治療呢?或許應促使民眾認識愛滋病,並賴友善的社會環境破除歧視,相信是愛滋防疫的先決條件。

過去政府的愛滋宣導多以男同志社群、危險性行為者為主,讓民眾誤以為愛滋病跟自身無關,警覺性偏低,進而主動做血液篩檢的意願不高,往往到了病毒增加發病後,才驚覺自己已經受到感染。

世界衛生組織估計全球每年有2百50萬孕婦為愛滋感染者(包括許多為「單一」性伴侶),63萬名愛滋寶寶出生。因目前已有藥物和母乳替代品等方法,可將嬰兒感染機率從45%降至4%以下,因此預防愛滋病母子垂直感染已成為聯合國近2年來的愛滋防治重點,並在疾病防治的同時,亦能夠顧及病患權益,以落實篩檢之成效與目的。

愛滋感染人數穩定成長;個案死亡數卻明顯偏低的意義是什麼?鮮少有疾病,能夠像愛滋病一樣,深刻暴露出許多有關人、疾病與社會的重要議題。許多我們熟悉的觀念,碰到愛滋議題似乎都將會轉個彎,一般生病時,親戚好友會前來關心;病重了,久未謀面的友人,還會紛紛出現、維繫感情;可是如果是愛滋病,極有可能「避之唯恐不及」。從社會對待愛滋的種種面向中,我們仍需要看見信任的邊緣和關懷的界線。人權運動,就是要打破誤謬與歧視,讓每一個人獲得相同的對待,無論妳/你/我是愛滋或不是。

作者介紹:
楊惠中,非典型法律人;法律學士/傳染病學碩士;喜歡、感興趣的事物非常多;推動病患人權、性教育;關心社會、照顧弱勢;熱衷沉浸於歐洲文化;定期發表評論/寫作;部落格:
http://tw.myblog.yahoo.com/middle-0925
 

本文原刊載於2009/12/10 NowNews今日論壇
http://www.nownews.com/2009/12/10/142-2542130.htm

2009-11-01

【名家精選/同志遊行】091031聯合報:畢恆達 > 同志大遊行 空間的歷史軌跡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致勃勃」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作者:畢恆達(台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副教授)
 
歷經七年,台灣的同志大遊行終於進駐象徵政治權力核心的凱達格蘭大道。而遊行路線所經過的二二八公園、常德街、中華路等地,也帶出同志空間的歷史與演進軌跡。

一九九六年台北市政府推動「首都核心區」的歷史保存計畫,冀望在豎立二二八紀念碑之後重新塑造新公園的空間意義,透過更新計畫要將同性戀從新公園驅離,而另於西門紅樓戲院舊址設立同性戀俱樂部。同志團體一方面要保存新公園的同志空間與歷史集體記憶,一方面不希望紅樓戲院成為圈限同性戀的「貧民窟」,於是組成「同志空間行動陣線」進行論述抗爭,並且舉辦同志園遊會。此項行動,後來間接催生了台北市政府首度運用公部門預算執行的「臺北二○○○同志公民運動」,三年後又促成了首次的台灣同志大遊行。

從禁忌到開放 打破同異界線

如今隨著台北捷運台大醫院站出入口的使用,以及襄陽路沿線圍牆的拆除,二二八公園同志聚集的盛況已經大不如前。而曾經發生荷槍員警過度臨檢將民眾帶回警局拍照的常德街事件,也只留下歷史的記載。相反地,紅樓戲院廣場卻在地緣關係與商家同志的努力下,滋長出「小熊村」的繁景,成為打破同異界線的同志「開放」空間。

同志大遊行從二○○三年草創的五百人參與,一路飆增到近兩萬人,鄰近的日本、印尼、馬來西亞、香港等地也有不少同志共襄盛舉。兩岸開放觀光後,今年更會有來自中國北京、廣州的同志遊行旅遊團。

此外,參與遊行的團體也逐年涵蓋了更多同志內部多元的次團體,像是跨性別、原住民、身心障礙者、青少年、同志父母等,同時藉此集結其他弱勢邊緣團體,如國際人權、性權、環保等組織。今年台大學生會也以壓倒票數通過具名支持相挺。

公共空間集結 促發更多對話

只是很遺憾地,同志遊行前,仍然有同樣是占台灣人口少數的基督教特定人士發動「反同志遊行」。他們無視於卅餘年前精神醫學早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的診斷列表中刪除,《性別平等教育法》也明定要保障校園中不同性傾向師生的權益,卻仍熱情地想要「矯治」同志。正如因為《自由大道》的入圍,讓奧斯卡頒獎典禮場外也聚集了反同志的人群。影帝西恩潘對他們公開直言:「請丟掉那些仇恨的牌子…這些遊行只是展現了你不願意讓你的同胞也享有你自己所期望擁有的同樣權利。」

一年一度的同志大遊行也許無法推動具體的政治訴求,造成法令制度的改變。但是可以不帶面具自在地「身處在我群之中」卻可以帶給個人力量與鼓舞,在公共空間中集結的數量與能見度也能促發更多同志與社會的對話。更不用說,晶晶書庫、小熊村、同志大遊行等空間,已經成為象徵台灣民主與同志人權的標竿,更是吸引亞洲同志每年前來台灣旅遊的磁石。

文章出處:2009/10/31聯合報「名人堂」專欄
http://udn.com/NEWS/OPINION/OPI4/5224806.shtml

2009-10-29

【名家精選/恐同】091029蘋果日報:馮光遠 > 男人的恐同症

作者:馮光遠(資深媒體人,《喜宴》電影編劇)
 
在小酒館嘈雜音樂聲裡,外表粗獷的董平終於看到他一直想追的翊君,跟一個俊秀的男生佔住角落的一張圓桌。「妳常來這家pub?」董平趨前,坐下。「嗯,」翊君笑道,「這位是我大學同學小浩,剛從英國留學回來,帶他來見識一下台北的夜生活,這位就是董平,大記者先生。」翊君簡單為雙方介紹了一下。

董平為一家報社的旅遊版記者,在一次記者會上,認識了擔任公關的翊君,從此三不五時打著談新聞的旗子約翊君出來。

大記者怒吼拍桌

3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著,董平講些圈子裡的八卦,話題一個接一個,翊君知道他在炫自己的關係,小浩則興趣盎然地聽著。混了2、3小時,大家都喝了不少,翊君站起來往洗手間走去。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時,才走幾步,突然整個酒吧被董平的吼聲嚇到,他站起來使勁拍了下桌子,「你再試試看,混蛋。」小浩則臉色蒼白不發一語。翊君馬上知道怎麼回事,她坐下之後,跟小浩說,「小浩,你先回去好了。」小浩默默地離開酒吧,董平坐在那裡沒講話,翊君先開口:「我老同學惹到你了?」「他是gay,是吧?竟敢來約我。」董平一臉不屑的樣子。

「我的這個老友是同志,他在英國待了近十年,所以比較直接一點,如果讓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翊君面無表情地說著,「我記得你第一次約我,我也毫無興趣,可是我並沒有拍桌罵人給你難堪,是吧?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翊君往櫃檯走,把帳結清然後離開,可她知道,以後再也不會跟這個有著恐同症的男人約會。

文章出處:2009/10/29蘋果日報名采版
http://tw.nextmedia.com/subapple/articleblog/art_id/32050322/IssueID/20091029

2009-10-26

【觀點/遊行與運動】091026蘋果日報:何春蕤 > 同志遊行 首要面對危機

刊出標題「弱勢者遊行 如何面對危機」為報社編輯所更動

(本文經作者同意,授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致勃勃」網站轉載。僅向作者致謝。)

作者:何春蕤(中央大學性╱別研究室教授)

一年一度的同志大遊行將於10月31日登場,這個積累數年的遊行已經成為華人世界中象徵台灣民主與自由的標記活動,也是性╱別異類得以聚集展現其社會存在的時刻,每年都在相挺藝人的歡樂歌舞中感覺良好的落幕。

今年的遊行以輕鬆溫暖的「同志愛很大」為主題。有些人曾擔心主題太過柔和,失去了集體發聲時抗議困境、要求改善的機會,即使集體遊行能提振士氣於一天,但是這個士氣卻可能在終年的歧視中被磨損消耗。不過最近幾天密集發生的幾件事都聚焦於同志的現實處境,倒是有可能激化遊行,增多一些針對性。

首先就是同志出版品在上市時面臨被抹黃、被冷藏。繼2003年晶晶書庫販售同志圖刊遭到猥褻罪名起訴判刑,今年10月份同志出版社基本書坊出版的兩本小說新書雖非情色書籍,卻也在知名的誠品書店被冷藏。書店門市部認為只要是同志出版社的出版,不論內容,一律都要貼18禁的貼紙。

另外,台師大的某學生日前在宿舍鞋櫃上放置保險套與潤滑液供人取用,以便宣導安全性行為。校方卻認為鞋櫃上不應置放雜物,其實潤滑液是安全性行為中不可少的部分,卻有人認為潤滑液是鼓勵同志肛交,表示反對。這正顯示了對同志的偏見和性無知是緊密相連的。

報導同志雙重標準

其次,NCC(Nation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針對有線電視台報導某夜店攬客邀兩名男士脫上衣玩親親開罰,認為這樣的報導有爭議性並混淆道德秩序。然而坊間經常有報導男女接吻甚至比賽,從無問題,唯獨男男接吻就變成妨害兒少身心健康與公序良俗,顯然是雙重標準。日前兩家平面媒體也同時報導一名男子以化妝水瓶塞入肛門自慰因拔不出而就醫的新聞,報導不但透過精神醫師的訪談明指該男子為同性戀,並調侃該男子的陰柔性別氣質,引發同志人權工作者及媒體觀察者為文投書抗議。

令人矚目的是,台灣多間教會已訂於同志遊行的一星期前在北市舉辦「上帝的愛超越同志情」大遊行,宣告不要讓「錯謬的靈侵入整個台灣社會」,影響到下一代性別認同及婚姻觀,遊行終點則將舉辦「潔淨台灣天空」祝福禱告會。主其事者雖然宣稱不是歧視同性戀,而是要「了解、關心、幫助這些需要的人」,但是在語詞和定位上卻處處標明同性戀是錯誤的、污穢的。

繼宗教團體過去多次批判台北市政府補助同志公民運動,以及市府承辦人員每年對活動規劃的傲慢刁難,今年宗教團體公開舉辦遊行,算是讓反同情緒正式登上台面,也戳破了近年官方宣稱及同志自傲的友善氛圍。儘管同志遊行年年增長,抗爭意識卻未能與商業色彩同樣的滲入遊行,強化內容,上述事件即諭示了同志歡樂遊行之下的薄弱支撐與危機。

面對這些連續浮出台面的挫折和不友善,或許今年的同志遊行會更有意識的重新找回遊行所包含的抗爭意涵:性向平等、文化積累、性權自由、團結壯大、挑戰污名。

原文出處:2009/10/26 蘋果日報論壇
http://tw.nextmedia.com/applenews/article/art_id/32043277/IssueID/20091026